但她看着底下乌泱泱盯着自己的人,实在是不好意思说是一场乌龙,只好清了清嗓子。

    “诸位好,道祖好。”

    女声淡淡,听起来没甚特色。

    她也确实是蓬莱道祖座下最没存在感的弟子。

    她的师兄容有衡,虽然近几年提的少了,可也曾是和剑皇比肩的人物;她的师弟鱼澹,虽如今已是病弱之躯,但手里也能撑起一方天地;还有她的师妹,是传说中的修真界第一美人。

    独独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邹娥皇。

    面色平平,气运平平,修为...虽看不出浅深,但约莫是因为她有什么遮掩的法宝。

    整个人若不是站在这大殿前方,恐怕人见之既忘——和方才那个姿容出众的女修简直是两个极端。

    众人正这么想着,就听见了一阵捧场的掌声,回头看却是那个和蓬莱一直过不去的何九州在那里使劲给她拍着手。

    “好好好!”

    白衣少侠一脚踩在莆垫上,黑丝飞舞,眼眸带笑。

    和他的兴高采烈不同,当事人邹娥皇尴尬地有些想叫仙鹤叨自己出去。

    她低头沉吟了片刻,最后还是开口了。

    “我求道五千年,应当是在座的各位除了老祖之外时间最长的一个。但是关于为何求仙,我并不知。只是那日一观苍云顶,才察我生之渺小。见道祖抬手成云海,不觉羡慕,故来求仙。”

    她真挚道:“我是庸人一个,来这仙途自扰。求仙只因‘羡慕’二字,从无坚韧之心,因此步步错,于天骄宴得见真天蛟,从此剑心破裂,再无求仙可言。”

    众人窃窃声忽然消失,他们哑然看向中央这个面目平平的女修,在那般平凡的面目上,好像见到了另一个时代的缩影。

    剑皇一剑斩寰宇,丹王一炉造万物。

    前有龙主越海,后有妖王霹雷,佛子渡情。还有数不清的碧霞仙子、第一美人...

    他们都是听着这些人的名字长大的,可天下并不只有这些天资绝伦的修仙者。更多的人,其实是“邹娥皇”。

    是天骄宴上成就剑仙威名的点缀。

    那他们自己呢?

    今日位列天骄之列,在蓬莱道祖座下论道,焉知未来有一日,会不会是第二个她,心灰意冷到再也拿不起剑的她。

    然后这般于周目睽睽下,承认自己无能。

    “…但今日既然我站在这里,我大约本意并不是想和诸位发这种牢骚的,”邹娥皇微微笑。

    开玩笑,这可是一群均龄不到百岁的小年轻。

    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么年轻就开始躺平。

    自己年轻的时候都没享受过这种美事,还要经历一番现实毒打。

    哎,这个年龄就该鸡鸣练剑,休息打坐的。

    “我想说,你们或许就是来日的剑皇、丹王。只要你能拔出自己手心的剑,就有继续再战的可能!”

    在她身后的蓬莱道祖这次没说善,只是说:“你说的不错,邹娥皇,你有没有想过——”

    道祖平静地问,“若你拔出剑,不在剑皇之下?”

    雌雄难辨,如神低语。

    若邹娥皇拔出剑,不在剑皇之下?!

    百十个论道的人无不震惊,此刻大殿回音重重,唯见祥云缭绕,金光穿窗。

    剑皇宴霜寒,一剑动天下。

    十四州莫有不闻,四海内莫有不怕。

    更别提,他还是碎了邹娥皇剑心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