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作很轻,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像眼盲的人在谨慎地透过触觉判断自己对世界的认知。

    她用手指碰了碰他垂下的眼睫,指尖沿着高挺的鼻梁滑落到紧抿的薄唇。

    指腹碰到柔软的唇瓣纯属无意,梅瑟莫的喉结动了一下,如同渴水之人一般,下意识想咬住她的指尖。她抬起眼帘时,正好撞入那蛇一般的金色竖瞳。

    梦里,那熟悉而陌生的身影立在火海高处,睥睨世间的眼神冷酷无比。

    「……暴君!」那些梦中的声音如此咒骂他。

    用火屠城、残酷无情的暴君。

    “……莱拉。”现实里呼唤她的声音低哑柔软,喉咙仿佛被奇异的火灼烧着,念出她的名字时染着颤意。

    如同某种无法抗拒的引力,两人的呼吸声不知何时靠得极近。她清晰地看见梅瑟莫神情中闪过挣扎之色,那一刻他就像饥饿了许久的蛇,连影子都想缠上来。

    她的指腹停在柔软的薄唇上,指背已经抵上自己的嘴唇,温热的呼吸声填满了指缝,一种奇怪的期待或是预感,让她如同被蛇绞住的猎物,动弹不得。

    苍白宽大的手掌,圈住自己的手腕时,喉咙里的呼吸声忽然下陷。

    但是——

    “……够了。”

    梅瑟莫移开她的手,起身坐了起来。他强迫自己背过身,肩膀处的肌肉僵硬紧绷。

    “快睡。”他语气生硬地劝她。

    但她却发现自己有点睡不着了。

    她侧着身,床帐滑落一半。烛光透过柔软的帐幔,影影绰绰地勾勒出梅瑟莫坐在床畔的背影。

    外面在下雨,雨声在夜色里喧嚣又静谧。昏黄的烛光氤氲开来,她听见自己说:“我睡不着。”

    “……”

    “温戈给我留了作业。”她道,“他让我试着朗读,但那些读物的词句太复杂,我看不懂。”

    “……”

    她小声开口:“可以帮我读读看吗?”

    半晌过后,高大的半神似乎侧了下头。她将一个卷轴递出去,带翼蛇伸头过来咬住了,衔到梅瑟莫面前。

    那是一首古老的诗,写在白色的树皮纸上。温戈说那是造诣颇高的文学作品,非常具有研读意义。

    “……他就象天神一样快乐逍遥,”那个声音低低念道,“他能够一双眼睛盯着你瞧,他能够坐着听你絮语叨叨……”

    「……只要看你一眼,我立刻失掉

    言语的能力;

    舌头变得不灵;噬人的感情

    象火焰一样烧遍了我的全身,

    我周围一片漆黑;耳朵里雷鸣;

    头脑轰轰。

    我周身淌着冷汗;一阵阵微颤

    透过我的四肢;我的容颜

    比冬天草儿还白;眼睛里只看见

    死和发疯。」①

    梅瑟莫念了个开头就没有了声音。她等啊等,始终没有等来下文。

    “怎么了?”她支起身体。

    “……无事。”梅瑟莫的声音古井无波,“温戈给了你错误的卷轴。”

    她有些惊讶,但没有多问。

    梅瑟莫合拢卷轴,将那首诗放到一边。

    按理说,他应该将东西还给自己。那毕竟是她的作业。

    她瞅着梅瑟莫,没有出声。

    片刻后,她将另一卷诗集递出去。

    “这个也拿错了吗?”

    梅瑟莫看了过来,她表情隐含期待,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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