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偷的、抢的,怕什么,人家是做慈善,收下会有什么问题呢?你和爸都是无职无权的小老百姓阿”。

    “听你爸的意见,子英”,芳草一直习惯于把罗跃进的意见作为自己的意见。

    子英就沉默起来,等待他父亲的意见。

    “芳老师,我说你脑子进了水不成?有人要捐,自然要有人来受,我们家经济条件蛮好去了?是你觉得这钱烫手,还是为求出名别有私心?”,跃进的话一出口就刀子一样奔芳草而来。

    “跃进,你怎么这样说呢?”,被丈夫当着孩子的面这样抢白了一顿,芳草的脸上真的有些挂不住了。

    而丈夫跟着更狠的话又来了,“你不是为出名疯了吧?到手的钱要吐出去,你是什么居心?”

    芳草刹那间被丈夫说得无地自容,她泪眼婆娑,起身走去了房间。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干什么?

    她不知道当一个女人把时间都奉献给家庭,把老公和孩子活成自己的全部,婚后的生活就注定充满着委屈和不理解。殊不知,越是没有边界的付出,越容易让家人觉得习以为常,不懂得珍惜。她不知道自己已慢慢地在婚姻中失去了自我,慢慢变成了丈夫眼中的保姆和最好的出气筒。

    丈夫总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对待她,变着法儿地控制着她的行为,钳制着她的思想。如果真像哲人说的那样,“爱的极致就是控制”,芳草确切地告诉自己:那我宁愿不要这样的爱。

    有时候,她一边在厨房忙碌,一边会回想起大学时代的生活。在她40年的人生历程里,她真的极少有发脾气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她是一个多么温顺的人。只有面对晴川时,她才会变成公主、变成女皇。她对待晴川的态度却要比对待所有的同学都要恶劣,多么任性妄为,即使是一些喜欢无故招惹自己的同学她也从没有发过脾气,但大学四年里,她不知道自己对晴川发过多少次脾气。考试成绩不理想,她会对晴川发脾气;勤工俭学劳累了,她会对晴川发脾气;甚至来例假时肚子痛,她也会对晴川发脾气,好像晴川就是她的私有奴仆,她是他的女皇,只有她有这方面的特权。

    而今斯人已逝,她还可向谁耍一耍自己的脾气?她的丈夫罗跃进吗?简直是痴心妄想。她丈夫的大度与温情在他受伤瘫痪起就再没有回来过,对待她的只有时不时的冷眼、冷语与冷暴力。

    “这就是报应”,她想:“自己曾经对待晴川的态度现在轮到丈夫施加在自己身上,而且变本加厉。所不同的是,自己从来没有借发脾气之机对晴川说过伤人的话,而丈夫对待自己的话语却像刀子一样在割裂着自己的脸面、分割着自己的最后一点尊严”。

    思来想去,芳草又把心思关注到银行卡上,她的脑海里就一直为这笔钱的来路盘桓、思忖、踌躇,直觉告诉她,这笔钱来得这样蹊跷,不明不白,“我能心安理得地收下吗?我必须当机立断对这笔钱作个了断”。

    可是总有另一个念头挥之不出,“要是这笔钱的捐款人是晴川呢,自己是不是不会有今天的纠结?是不是自己的潜意识里就一直期望着晴川还活着,如果是他来资助自己的话或许内心是愿意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