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进不在客厅坐着。往常的日子,跃进会开着灯在客厅等着自己,埋怨自己“又这么晚回来”或者“买好菜了吗?我想喝几杯”,但今天跃进不在客厅坐着,也没有听到他的埋怨,自己的卧室的门却敞开着,只听到跃进在自己的卧室里捶胸顿足地叫骂着:“杜鹃、该死的杜鹃!芳草你这是在拿刀捅我的心呀?蛇蝎一样的女人,我要……”

    芳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急忙地推开了跃进卧室的房门,却见灯光下跃进在床边坐着,一口油漆斑驳的红色小木箱敞开上盖放置在矮几上,里面的物件一览无遗,几个备课本,一捆捆扎的日记本,一张红色的结婚证、几件破旧的衣裳,一齐凌乱地堆在木箱里面,尤其打眼的是跃进手上正把玩着的一块灵牌,那灵牌上赫然地书写着七个黑色大字:亡夫晴川之灵位。

    芳草一见跃进手中的灵牌,血液一下就上涌到脑顶,瞬间就变了脸色,声音也是一改往日的柔软而变得刺耳般的尖利,那尖利的吼声里喷涌着无穷的愤怒。

    “罗跃进,你怎么随便动我的东西?”

    “你还有脸问我?我问你这是什么?”跃进晃动着手上的灵牌。

    “?”芳草一时语塞。

    “我问你这是什么?”跃进又厉声追问道。

    “灵牌”芳草无奈地回答道。

    “灵牌,谁的灵牌?你爸还是你妈?”

    “对不起,跃进,它不是我爸也不是我妈的灵牌”

    “那是谁的?”

    “跃进何必如此不依不饶呢?你明知道是谁的灵位,那只是我年轻时一时糊涂犯下的错”芳草试图以乞求般语气求得跃进的谅解。

    “你倒怪我不依不饶,你做得,我动不得?”,罗跃进反唇相讥。

    “跃进,我错什么了?这都是年轻时候的东西,干嘛不放过它?”,芳草的乞求中也掺夹着愤怒。

    “放过它?好呀,好呀,那你给我解释清楚这结婚证是怎么回事?还有这灵牌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有这些箱子里乌七八糟的东西是怎么一回事?你说呀?你说呀?”,此刻的跃进比芳草不止愤怒一万倍。

    “对不起,跃进,不是你想的那样”芳草试图安抚起跃进,话语突然就变得柔软起来。

    “不是我想的那样?芳老师,是我太天真了,今天我才知道,是我一直把你想的太好,一直以为你善良、你坦诚、你纯洁,你高尚,你,你……,没想到你是如此阴暗、如此善于伪装,几十年了一直两副面孔对人,真是既当bz又立牌坊,几十年了一直披着一张画皮,一张人面画皮”

    跃进的指责一句接一句,让芳草恼羞成怒,她只想上去抢夺跃进手中的灵牌,但瞬时她又放弃了,她清楚自己如果采取这样的举动无异于火上浇油,会更加激怒他。于是,她软化了自己的态度,放低了自己的声调,轻柔地对跃进说道:“跃进,在我的心里,我和他的过去早就结束了,那个他也只是一个影子,一个亡灵,这些东西只是遗物,干什么要与这样遗物过不去呢?”

    “你倒说得轻巧,你说,你留着这些东西是不是在等着他回来?这结婚证又是从哪里来的?”,跃进一边色厉内荏地追问,一边又伸手从木箱中拿起了红色结婚证。

    “跃进,你没看到吗?它不是真的结婚证,就是用红纸自制的,就像小时候过家家一样,只是好玩罢了”,芳草嘴上浅描淡写,她想将跃进的愤怒淡化再淡化,直至消失,但眼晴却出卖了她的内心,她一直盯着跃进手上的结婚证与灵牌,生怕跃进会一把毁了它们。

    跃进一手拿着结婚证,一手拿着灵牌,把玩着、翻看着,让芳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跃进,我跟你夫妻这么多年,我对你怎么样,你自己不清楚吗?这只是我对青春岁月的怀念,一辈子就这么一点点念想,你都要毁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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