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的早上,芳草才被警察小刘送回到自己的家的。

    回到家里,她也无心做饭,尽管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二十多个小时的时间水米未沾,她仍不感觉饥饿。她精神恍惚,不知所措,一个人从客厅走到卧室,又从卧室走到客厅,来来回回,不知所终。往常这个时候,她应该是站在讲台上,要么在给学生们讲新课,要么是在批改学生作业,她是学校的优秀教师,高级语文老师,是受到学生与同事喜欢的一位好老师,在她不如意的家庭生活后面,她常常因为自己的职业成就感而弥补这方面的遗憾,而如今她虽然说不清什么,但她的不安越来越明显越强烈。她在客厅停下了脚步,拿起了话筒,她是想给学校打个电话,告诉学校这几天她家里有些事,她的工作可能需要别人代理一下,迟疑了一会,她又放下了话筒。就这么一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呆呆地坐着。自从丈夫去世后,家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空空的,像学校的运动场一样,真的是“旷野无垠”。此刻,她开始想念起在医院上班忙得很少回家的儿子子英,想念起与病魔苦苦挣扎的晴川,还有蓝心、静雯他们。亲人们都“离散”了,想,想又有什么用?最终还是得自己孤独地面对。一团乱麻,想也想不清楚,理也理不清楚,所有的思维都是混乱的,她闭上双眼,意图消除心底的乱象,但脑海中的影像更加混乱了,

    她干脆又睁开眼帘,直勾勾地看着丈夫罗跃进的遗像。“这个我照顾了近三十年的男人,这个我为之付出了一生的男人,今天却要因为他蒙受冤屈甚至因此走进监狱”。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命,我也逃不脱的”。

    她想给子英留张字条,告诉儿子昨天到现在的情况以及自己对未来的预测。至于是不是要告诉儿子的身世,她犹豫了?最终她还是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再说,自己又不是去赴刑场,一去不回,跃进刚死,虽然蓝心对晴川提过儿子的身世但晴川并没有当回事,此时晴川又病着,不能让他的情绪大起大落,影响其治疗效果,加之儿子是不是有抵触情绪芳草心里也没有底,芳草最终决定将公开儿子身世的事往后推一推,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与时候。她于是只是简单地给儿子子英写了几句话,告诉儿子自己需要配合公安局进行调查,有什么事就去找他蓝心阿姨,然后就在沙发上倒了下去,她睡去了。

    傍晚的时候,一辆警车开到了芳草家的楼下。当警车鸣着警笛向她家方向开来的时候,她已从昏睡中醒来。一个简单的旅行袋早已摆在客厅的茶几上,袋子里装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其他什么也没带。芳草最后看了她一眼她的家,走了出去。

    她敲开对面邻居的铁门,邻居刘大妈隔着铁门叫了她一声“芳草老师,有什么事吗?”

    芳草说:“刘大妈,拜托您照顾一下我的家,我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这是我家房门钥匙,子英如果回来了就麻烦您转交给他”

    “好的。好的。你放心吧,子英回来,我要他到我们家吃饭,你放心去办事吧”,邻居刘大妈热心地说。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天心公安分局的马局长与警员小刘带着市局刑侦大队的两个警察来到了芳草家的门口,向芳草出示了拘留证书,芳草什么也没有说,就在拘留证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关上了自家的房门。

    邻居刘大妈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弄得糊涂了,她是认识马刚峰局长的,她堆着笑,凑到马局长的面前,问道:“马局长,芳草老师怎么啦,你们怎么要抓她?”

    马局长跳到一边,从鼻孔里发出两声冷笑,然后钻进了警车。

    芳草再没说一句话,始终依从着警察的命令,带上手铐,最后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家,向门外的警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