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泪眼朦胧。在此之前,他曾仔细观察过整个会场,一直没有看到巧珍的身影。他不明白巧珍为啥不来,这样的公众场合,原本不用避讳什么。他想见她,他们不必有什么正面交集,只需要一个眼神,他们就会明白对方的。他想感谢她,想用他的眼神告诉她:亲爱的人,谢谢你给我再次重生的机会,重新站上讲台,做自己喜欢的事。

    实际上,他见过巧珍,在他父亲的土豆地里。他看到,巧珍也在给她母亲刨挖土豆,相距太远,他只能远远地窥望,朦朦胧胧,根本看不实在,犹如水中月、镜中花,给人不真实的感觉。每当他心头涌起想去找巧珍的冲动时,他苍老的父亲就在旁边适时提醒:

    “娃,踏实干活吧!人家娃娃已经结婚了,担心影响人家家庭。”

    高加林像泄了气的皮球,脑袋耷拉下来。好半晌,才仿佛梦中惊醒一般,抡起镢头,往土里狠劲的刨挖,再把翻起的土,垒到玉米根须上。有时,这种不理智的蛮干不免会使旁边的玉米跟着遭殃,一不小心,会连根挖断。他父亲知道他难受,不会批评他。但是他此时,却羞愧万分,怎能因为个人情绪而损毁无辜的庄稼,那是他残疾的父亲辛苦营务的,不知淌了多少汗水才长得这般壮实。他重又小心翼翼,认真细致地干起活来。或许,他并不知道,这些庄稼,曾经是他亲爱的巧珍,帮着营务出来的吧!

    作为巧珍的妹妹,巧玲长得太像她二姐了。精致的五官,匀称的身材,走路,说话,做事的干练,跟巧珍一模一样。要不是眉宇间显露出来的“知识分子”特有的书卷气,他真的会误以为她就是巧珍。

    巧玲说了些什么?他没能认真听清。接下来,就是校长上台致辞了。校长大手一挥,满含深情地说:“我今天特别高兴,首先,我们学校有幸迎来新老师巧玲同志的加入,再迎来之前的教育骨干高加林老师的回归,为我们学校的发展注入两大新鲜血液,我激动的心情实在难以用语言表达。现在,让我们用热情的掌声欢迎新人的到来……”

    听了校长的话,满场立马响起一阵黄河咆哮般的哄堂大笑声,伴着此起彼伏的口哨声,一浪高过一浪。校长马上意识到说错了话,闹了个大乌龙,连忙改口说:

    “口误,口误,是两位新老师的到来。”

    没想到笑声和口哨声比刚才更大了。高加林和刘巧玲也闹了个大红脸。

    观众席有人大声嚷嚷:“校长,这是不是两位老师的结婚喜宴,怎么不给大家发喜糖呀?”

    潮水般的人群骚动起来,一时间很难平息下去。有人甚至唱起了骚情的信天游歌谣,把个会场秩序全扰乱了。

    一刻钟以后,待声浪平息下来,校长才斩钉截铁地说:“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刘巧玲、高加林老师成为我们学校的中坚力量。”校长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赶紧走下台来。

    刘巧玲重新走上舞台,脸上的酡红还没有完全消失,这让她看起来娇羞中带着妩媚,实在是漂亮极了。虽然喧闹声、口哨声还在继续,不过人们明显自觉压制了下来,看巧玲如何收拾这场尴尬。

    巧玲平复了一下心情,清了清嗓,面向观众,从容自若,且大方地说:

    “大伙真想吃我们的喜糖,份子钱可准备好了,不能随少了哦!”

    一句玩笑话又让整个会场重新沸腾起来。

    高加林几乎是被高年级的学生们簇拥着上台的,他难以用优美的语言来表达他此刻激动的心情。生活,真好。农村,真好。亲爱的乡亲们,真好。高加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热爱过自己的家乡。家乡是贫穷了一点,可处处涌现出的,都是满满的人情味。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故乡如此多的好处?发现乡亲们身上这些可爱而风趣的优点?他真为自己曾经处心积虑想办法离开的混帐想法后悔。

    就在他准备发言时,他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巧珍。巧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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