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连陆炳都战死于此,这位首辅自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严嵩双腿颤抖之际,次辅徐阶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圣上既然震怒如此,会不会直接御驾亲征,讨伐朱天都?
世人皆知朱天都拳术独步天下,名列武知录第一。
可只有他们这些有资格时常面圣的内阁大臣们才知道,这位数十年不上朝,只顾钻研丹道的圣上,拳术修为才是真正深不可测。
毕竟,就连被誉为朝中拳术第一的严世蕃,都是圣上亲手培养出来。
不知过去多久,精舍中传来一声极其深沉且悠长的叹息。
“嘉靖十八年,朕出宫南巡,遭遇刺杀,是陆文明挺身而出,救朕于火海。
嘉靖二十一年,武当余孽联合白莲教中人,买通宫女,意图行刺于朕,也是陆文明救朕于危难之中。
嘉靖二十九年,蒙古四大宗师联手进逼京城,还是陆文明单骑出城,纵横驰突,阵斩其中一人,才逼得这群鞑子退兵,保得京师无恙。
拳拳君臣之义,兄弟之情,如今思来,亦动肝肠,而今陆文明身死,这个仇,朕不能不报。”
正说话间,一个高瘦人影从精舍中走出。
他身披丝绸宽袍,头束道髻,乌须飘飘,宛如天人谪凡,一派仙风道骨,仿佛要乘风归去。
徐阶猛然抬头,欲言又止。
嘉靖斜瞥徐阶一眼,只道一句:
“朕意已决!”
他这话虽然说得并不激昂,却有一种笼盖四野的威严与气魄,令徐阶不敢再多言半分。
徐阶只能尽量往好处想,若陛下当真御驾亲征,至少东南人心当可平定,改稻为桑之事,应当也可暂息。
——
北边,一队骑兵正朝西北塞外疾驰而去,皆重盔亮甲,刀锋耀眼,高举旗帜,一路烟尘滚滚,俨然是军中精锐。
然后这些精锐中,却有一人身披猩红大氅,内里却无甲胄,只是一件寻常布衣,亦无头盔,就这么赤手空拳,纵马而驰。
这人正是被贬出京师,以参将身份驰援九边的严世蕃。
行到半夜,骑军就地安营扎寨,生火造饭。
严世蕃正在军帐中闭目养神之时,忽然睁开眼,朝一位亲卫吩咐道:
“外面有信来了,你去取一下。”
那亲卫有些疑惑,却未曾表露出来,只是扶刀出帐而去,来到军营外等候。
不多时,竟真有一人飞马赶来,呼喝道:
“京中有信,还请转送严大人亲启!”
亲卫接过信,回到营中,将信交给严世蕃,严世蕃也不点灯,直接拆封,信纸共有两张,他先看向第一张。
“陆炳死于朱天都之手?
看来我先前心血来潮的感觉,果然非是虚假。
陛下雷霆震怒,戟指东南,意欲亲征?”
严世蕃眉宇一动,心中某个念头淡去些许,感慨道:
“到底是陛下……”
言语未尽,他已翻到第二张信纸。
“只派了个吕芳?!”
严世蕃神情错愕,呆滞若久。
他身形后仰,以手覆面,脸容抽动,指缝间露出的炽烈眸光,却明亮得像是燃烧的火焰!
——陛下,原来您,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