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妇人跪在蒲团上,虔诚祭拜,贡品下压着纸,是那淹死孩子的名讳。

    乡俗中有讲究,枉死的孩子需要大人自道观送灵至三七之后,才能保护他在地府不受小鬼欺负。

    薛镜辞等那妇人上完香,才缓缓走上前。

    对视的瞬间,妇人脸上闪过一丝不安,讷讷道:“是不是惊扰了仙长……”

    平日里,她担心惊扰仙长清修,都是选在卯时之前偷偷过来祭拜,从未冲撞过这位仙长。

    薛镜辞看出她的紧张,放轻声音问:“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晚?”

    妇人一怔,原来自己祭拜,仙长全都知道,叹口气道:“家里有事耽搁了,幺妹发了热,足足哭了一日,怎么也哄不好,刚刚才累得睡着。”

    薛镜辞若有所思。

    如今尚未入冬,已有许多人患了病。

    孩子尚能哭泣休息,种田的农人却只能强撑着身躯收割麦子。

    他问了孩子的病症,送了几幅药。

    惦记家中幼女,妇人道谢后便要告辞,却被薛镜辞叫住。

    “有东西要还给你。”

    说着他将绳结交给妇人,朱红色的发绳已经被河水冲刷的有些暗淡,但妇人一见便浑身颤抖。

    “这是……”

    妇人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泪却刷刷落下。

    她一眼就认出,这是她给儿子的东西。

    村里孩子没有玩具,连衣裳也是换着穿。自欢儿死后,妇人在家里翻找许久,竟找不出一件真正属于她孩子的东西。

    而这红绳,令她一下子想起欢儿扎着头发的模样。

    妇人泣不成声,薛镜辞将道观留给她一人,默默离开了。

    刚出道观外,就见到阿裴脸上脏污,怀中抱着只鸡,是王二婶送的。

    少年单手钳住鸡嘴,不让鸡闹出动静,显然也听到了他与妇人的谈话,不忍打扰。

    只是这模样看起来实在滑稽。

    薛镜辞将村长莫临送来的饭食热了一下,叫阿裴去打水洗脸。

    “洗了手过来吃饭。”

    或许是风太大,声音太轻,少年竟产生了一丝错觉,这人好像很温柔。

    “吃完之后,记得去多打几桶水。”

    阿裴神情错愕,反应过来立即说道:“你不是会法术,挥挥手就有水了,为什么非要我去费力打?”

    薛镜辞也不回答,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继续用餐。

    他吃饭的样子慢条斯理,与阿裴狼吞虎咽的模样大不相同。

    少年抿着唇,觉得这人就是在戏耍折腾自己,咽下嘴里的米粒,恶狠狠地抛下一句:“不就是水,我现在就去!”

    薛镜辞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脾气还不小,饭都没吃完,宿主,你不去追他啊?”系统忍不住问道。

    “小孩子一餐不吃也饿不死。”

    系统默默为少年掬了一把泪。

    阿裴跑出门去就放慢脚步,支起耳朵听身后的动静。

    他还以为薛镜辞是个温和的人,必会追上来哄他两句。

    谁知左等右等,半个人影也没追来。

    摸不清这人脾气,他只得认命地打了水回到屋里。

    “先打一桶。”

    阿裴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余下的吃完再打,不然菜都凉了。”

    薛镜辞点点头。

    阿裴埋头吃饭,薛镜辞吃饱了,抬眼看着他。

    薛镜辞眼神直白,倒是看得阿裴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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