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忽视了。

    原因很简单,他不想去,觉得丢人。

    在尹煦看来,同学会表面上是老相识们联络感情忆往昔的场合,但实际上早就变味成现状攀比的应酬大会了。

    很可惜,这些年他混得不尽如人意,甚至可以用糟糕透顶来形容,毫无可以拿来攀比的资本。

    所以当他几个月前跟潘哲帅偶然重逢,又听他提起今年的同学聚会,让他务必抽空参加时,尹煦表面爽快应下,心里想的却是:

    鬼才会去。

    总不能同学会上,别人说我如今在某某大厂当高管,尹煦一拍桌子说:嗐,你们公司我熟,我天天往那儿送外卖!

    并不是说外卖小哥这职业多丢人,而是这个身份放在尹煦身上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所有人都说尹煦投了个好胎。

    父亲是鹿禾市首富企业家,母亲是千金闺秀,他含着金汤匙出生,哪怕坐吃等死,尹家家底也够让他啃三辈子的老。

    尹煦也因此心安理得地当了十多年咸鱼小少爷,是鹿禾三中无人不知的混世魔王。

    可自从高三那年,他的父亲因罪入狱,不久后在狱中自杀,尹煦原本安逸光鲜的人生一夜之间就不复存在了。

    潘哲帅口中的“尹大少爷”、“风云人物”早就跟现在的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了。

    他现在就是一个苦逼的落魄打工仔。

    “我真没开玩笑,今天好多人都在问你呢!”

    电话那头潘哲帅的声音把尹煦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老尹啊,当年你转学太突然,大家都没来得及好好跟你道别。之前那Q/Q号你说不用就不用了,这些年咱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而且你好像连大过年的都不回鹿禾了,就他妈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要不是今年清明节你回来扫墓,我在花店碰到你,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跟哥几个联系了?”

    尹煦心虚地沉默三秒。

    他真是这么打算的。

    混成这幅鬼样,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哪儿的话。”

    他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你们饭吃完了?”

    “吃得差不多了吧,我出来透透气。”

    潘哲帅说着,点了根烟。

    “要说还是你面子大,我之前在咱同学群里预告说今年聚会你要来,一下子炸出一堆潜水党,好几个前些年都没出现过的老同学今年都来了。”

    “比如小田,田雨萌你还记得吗?就以前咱们班的语文课代表,高中时喜欢你那个,私戳问了我好几遍你到底来不来,我估摸着人姑娘对你余情未了呢。还有——”

    潘哲帅一连又说了好几个名字,尹煦惭愧表示:“......不记得了。”

    “嘁,也是,反正你一天收八百封情书,那么多人你不记得也正常。”

    潘哲帅大概是真喝多了,本就有些话痨的他此时更是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恨不得把那些老同学们的近况都跟尹煦总结汇报一遍。

    “我们刚刚还在吐槽呢,说跟你这种帅哥待在一个学校真是倒霉。当年学校里一半的女生暗恋你,另一半呢,暗恋沈确那个闷葫芦,你俩直接把鹿禾三中的早恋市场给垄断了,咱还混个屁!”

    “沈确?”

    “对啊,这人你总该记得吧?就以前回回都考咱年级第一的那哥们。”

    尹煦想了想:“哦,好像有点印象,他考第一,我也考第一,倒数第一嘛。”

    “对对对,你俩成绩全校最稳定。”

    潘哲帅被这话逗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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