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最爱的女人离了婚,我们相濡以沫同甘共苦了二十年。青涩的高中时代起我们便瞒着父母偷偷交往,大学毕业后我们更是在婚礼上彼此相誓要白头偕老,每当回想起她穿着婚纱在礼台上哭的梨花带雨对着我喊出“我愿意”的时候我就从心底里感到幸福。但她最终坐上了火车离我而去,成为了我此生最大的遗憾。我不后悔我痛下心做出的决定,我想我这辈子算是活得清白了,但是唯独辜负了我最不该辜负的女人。

    十五年前,我在邢南市的一家报社里做助理记者,妻子正在家里带孩子。事业蒸蒸日上,生活幸福圆满。想想看,好像不论在哪个时代,要评判一个男人是否为人们常说的“成功”,那就是不光在外有一份带编的工作,对内还娶了一个贤惠的娇妻。那时的我,毫无疑问是令周边同事朋友们都颇感羡慕的对象。我也沉浸在这如梦如幻般小富即安的生活里。若我这一生,能按照曾经既定的美好长存下去,那妻子的誓言,儿子的转学,还有这样那样的许多事……兴许都不在是遗憾了。

    离升职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候,中兴西街的一所小区里发生了命案,死者是我曾经的一个高中同学。这场案件的起因是黑物业的不作为引发了小区众多业主的不满,两方人员多次协调无果后起了争执。暴力冲突导致了流血的发生。但此次案件里本该被重判的施暴者却没有得到相应的惩罚。

    我把这件事情同老婆讲,她叫我不要掺和进去,因为家里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

    结案后的一个礼拜,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到当地派出所做最后一次走访。

    接待大厅里,一个女人正声嘶力竭地哭喊,而她的怀中还抱着阵阵啼哭的婴儿。站在妇女旁的几名警察对眼前的情况显得有些束手无策。女人低着头曲着身子跪在地上任凭拉扯始终不肯起来,看样子已经僵持了很久。一名知道我身份的警察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先离开,我无奈的回头望向还在厅内撒泼的女人。

    正如我所预料的,那个女人就是被害者的妻子。我同学死的那一年,他家里有三个老人需要照顾,他们的大儿子刚上小学三年级,而他们的女儿,出生还不到四个月。

    后来我丢了工作,我瞒着我的老婆,不顾朋友的反对,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将这起事件的信息转交给了外地的一家媒体,希望能借此绕过一些限制把事件报道出去。但还是没有引起什么反响,头版报道的内容,依旧是那些众所周知的文章。

    而当天那个在大厅里拍我肩膀的警察,就是老戴。

    一石激起千层浪。如今这番下场说不后悔肯定是假的,可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隐隐作痛的胸口提醒我不能再继续想这些破事了。从回忆中醒过神来,我不由得深呼一口气,随手扔掉了燃烧殆尽的烟头,数了数已经是第六根了。

    我拿出手机瞥了一眼时间,屏幕上显示是7:26。我搓了搓脸,伸了个懒腰便起身前往十字路口,准备到街对面的便利店再买包烟。

    走到街口的路灯下,我掏出手机准备拨给老戴。

    手机却突然响了,我接起来,只听到他在电话的一头里大喊着说:“跑!”

    刹那间,我看到一辆灰色的车向我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