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子和她在一起时,眼睛是活泼而清亮的。她知道他是喜欢自己的。自己就是个野丫头,用松子的话来说。她喜欢锤他的脊背,揪他的耳朵,如果他让她生气或者让她假装生气。这时候,松子会吃疼怪叫然而仍是笑嘻嘻的。若是说格花的心中装过男人,那就是松子。若不是松子和鸿铭他们去投了黄埔,若是松子循规蹈矩的在莲花塘,她应该是嫁给他了,就像芸儿嫁给光宗,红婉嫁给鸿铭,那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可是一夜之间松子走了。
听芸儿说过,松子的部队驻扎徐州。徐州很远,若心不觉得远路就不远。一路打听,一个月后她风尘仆仆走进徐州。此刻大战在即,满街都是来往匆匆的军人。她在旅社安顿下来,向老板打听九十五师。老板告诉她:到处都是兵,搞不清,她应该找当兵的打听。
九十五师在哪里,尚松,尚师长晓得不?她见到当兵的就打听。第二天恰逢一个校官,告诉她九十五师在徐州北十公里驻扎。
松子不敢相信,格华居然能找到这里!格花笑了,她不信自己找不到松子。然而第二天格花离开了,她找到的松子已不是原来的松子。松子已成松球,已近是结婚的松子。那女人叫什么她记不得了,当松子把女人叫出来后,她的耳朵一直嗡嗡作响,不记得松子说什么。只记得她蛮漂亮的,穿一身旗袍。怀里还有一个漂亮的小男孩是他的儿子。
她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纠缠不清的女子。不顾松子的挽留,第二天她走了。一个月走过千山万水,绕过千回百转她不觉得累,但此刻她觉得累了。这些劳累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灌满她的身躯和双腿,甚至她的马。她失魂落魄走入一个小镇子,找了个酒馆。要了一盘肉一壶酒,她喝一口酒对着窗口外发愣。
呀,姑娘,一个人喝酒都闷呐,哥陪你一起喝!两个军官酒气烘烘的一屁股坐在格花旁边,把手中的酒瓶笃在桌子上。格花这才回过神来,四下一踅摸。酒馆里颇热闹,坐了好几桌子人,不少都是军人。她很诧异,刚才自己尽浑然不觉,彷佛这酒馆空空荡荡,就自己一个人似的。眼前一个中尉一个少尉,中尉的胳膊上还挂了点彩,正色迷迷的盯着自己。
用不着!格花冷冷的回道。
哎,用的着。来嘛。说着朝格花的碗里倒酒。格花啪的打开中尉的手:我说不用。你们哪来哪去!
吆喝,丫头。野的来,哥哥我喜欢。中尉不怒反笑,站起来,索性坐到格花身边。抬起手又往格花碗里倒酒,格花挡住他的手腕。
丫头,你使劲推,哥哥高兴给你推!军官哈哈大笑。
格花端起酒碗,一碗酒扑倒中尉脸上。
中尉抹干净脸,啪把枪拍在桌子上。丫头,今天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老子打仗,活得了今天,不一定活得了明天。你不陪老子喝快活,老子崩了你!
哎哎,这位长官,这位长官,消消气,何必和一个丫头计较。旁边一个男子走过来劝道。
滚开!中尉抓起枪顶着那人的脑门。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喝你得吃你的去!
那人推开枪:作为党国军人,欺负一个小姑娘,可不算本事,有本事,用在战场上。
嘿。老子用的着你教训!
那人的同伙,见双方剑拔弩张,赶紧过来拉开,凑在他耳边嘀咕:咱有事,忍忍。那人才愤愤退回自己的桌子上去。
那军官抖抖肩膀,就像获胜的斗鸡一般,得意得转过来对着格花:丫头,陪老子喝!
格花站起来:各位,既然这两位军爷,一定要本姑娘喝酒。那好。大家做个见证。酒馆里的人听得这姑娘这么说,都停下酒筷巴望过来,没准有好戏上演。
二位,两位军爷,大男人,喝酒不要怂。说吧,怎么喝?
吆喝。中尉一看,这野丫头有劲啊。
少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