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太宗驾崩于翠微宫含风殿,后葬于昭陵。皇峪寺村村民自古就是在这唐翠微宫遗址之上繁衍生息,代代相传的。

    “爱多,大晌午这么热,也不歇呀?”陈老六站在门檐下看山,一瞥眼见刘爱多急匆匆顺着街对面背阴处走过,他顺手把讨人嫌的喇叭关了。

    “哦,他陈叔呀,”刘爱多有些不好意思地摘下新崭崭的粉色渔夫斗笠帽,“我表姨家昨儿黑接的客人多,早起我去帮忙打包谷面搅团,还弄了些漏鱼儿。”

    “哦,”陈老六点点头,“今年散客忒少了,就靠租户咧。”

    “租户的利润忒薄么。”

    “你还说呢,”陈老六咂砸厚嘴唇,“马教授赁你家一间房,比咱们长租给西安人一个桩子房院,酬金还给的美哩。”

    “那你们多省事,咋不说,”刘爱多撇嘴说,“钥匙一交啥都不管,吃喝啥的单另算。”

    陈老六回头看了下屋内,再望了望左右。火辣辣的太阳下,一只黑猫从他家院子北边的核桃林中走出。那猫朝他俩望望,然后一步三晃地走到路对面,嗖地蹦上围墙,一纵身跳进了学校里面的杂草丛中。

    他下个台阶,想跟爱多凑得近些。

    “你家的马教授,常去阎福寺呀?”陈老六剃的光头,刚刚长出的短茬子,由脑门到中央的秃顶部分,像个压扁的葫芦,更像小脚老太婆的鞋垫子。头皮和脸一样黑,渗出些许汗珠子碎光闪动。

    “早上听老卫说,昨天马老师又去阎福寺咧。”刘爱多向后退了半步,用眼角扫了一眼陈老六,一边拿着渔夫帽扇凉。

    刘爱多从宁陕的广货街嫁到卫家有二十多年了。这么些年的农活家务,仿佛丝毫没有褪去她陕南女人的白皙和水灵,山下面滦镇集市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衣裤,绉绸的白短袖,藏青的长裤,带襻襻儿的黑布鞋,只要往她身上一穿,就入眼的很。不时有城里的女游客,住她家没几回,就处成了姐妹,看她人生的心疼,总送她些时髦穿戴,她也都会给客人的背包里塞满山货,长安人自古的死理儿就是“咱不欠人”,要不说此地人出了关中道就吃不开呢。

    “山南边的娘们儿都鬼着哩。”陈老六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珠子,一抬手顺甩出去。

    “马老师昨夜儿回来的晚,”刘爱多两颊升起两朵淡淡的红晕,“回来也没有吵醒我们,知不道他白天去哪儿咧。”刘爱多把渔夫帽别到了身后。几只红嘴蓝鹊叽叽喳喳个不停歇,在校园内的大杨树上上下扑棱,许是被那只黑猫给惊着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