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姜从珚看到姜淮露出一丝极为苦涩的笑,紧接着语气变得疯狂起来。

    “可我根本就没、有、诏、书!”

    字字泣血。

    他喉咙里挤出一声极为怪异的短促的笑声,似情绪抵达某个顶点而对身体失去了控制。

    他语速变快,“我根本不想夺位,我只想与依娘安分地过自己的日子。因为这个捕风捉影的传闻,我成了当今这位的眼中钉、肉中刺。我只好找了理由带着怀了7个月身孕的依娘去长安城外的永明寺避事。住了半个月,依娘忽有些许不适,我猜是寺中太苦寒她受不住,便准备回城请医,却不想半路杀出劫匪。”

    “仆卫亲兵们拼死相护,终于从劫匪中杀出一条血路,可你阿娘却撞到马车动了胎气,最终难产诞下你和你哥哥而亡!”

    姜从珚仿佛能想象到当年紧绷到极点的朝堂氛围,不再是虚幻的刀光剑影,而是实实在在用生命和鲜血谱写出来的充满血腥的历史。

    “是他做的!”姜从珚说,语气里没有疑问。

    姜淮重重点头,双目已经泛起了赤红色。

    他捏起拳,“我已经万般忍让了,这些年从未染指过朝廷的事情,他却不肯放过我。”

    “我已经失去了依娘,不能再失去两个孩子,我处处卑躬屈膝,只求能给我们父子三人一条活路,什么皇位,我从来没想过,我甚至连替依娘报仇都不敢再想,我只要我的孩子能平安长大便好,最后却是连这点微末祈求都不肯施舍给我,一句‘楚王之子类太子也’,他便再起了杀心。”

    姜从珚已经不忍心再听下去。

    当时的姜淮应该是绝望透顶了,共同患难的发妻、七岁的孩子,一个个都因他而去。

    “你们冬日一起落水,你哥哥因此早夭,你也命悬一线。”

    “我再不敢把你留在长安了。”

    顺安,既是顺从安分,何尝又不是盼着她顺遂且平安。

    于是姜从珚穿越过来养了半年的病,勉强好转后就被送到了凉州,姜淮也开始彻底装疯卖傻麻痹皇帝。

    浮生大梦,一醉十年。

    他让自己彻底成为一个废人,使朝廷百官都对他失望至极,使所有人提起他都是一副绝不可能拥立他的鄙夷态度,才能让皇帝放心。

    “那您想过反吗?”姜从珚哑着声音问出这句话,目光有些小心。

    姜淮整个人霎时顿住。他抬起脖子,眨了下眼睛,动作极缓、极缓,然后死死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地吐出两个字,“想过!”

    他曾经恨得发疯,恨到想要不管不顾毁灭世间的一切,凭什么自己要遭受这些痛苦?凭什么他的仇人可以高高在上稳坐江山?

    凭什么!

    凭什么!

    “但我不能!就是张家,也不会!”姜淮颓然跌坐,整个人被抽掉所有精气。

    姜从珚怔然地看着他,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旦他与张家联合谋反,大梁必定爆发内乱,届时周边胡族必会趁机南下。

    异族入侵、百姓流离。

    为了一己仇恨而将全国百姓拖入战火中,这样的事,他们做不出来!

    所以,姜淮和张家都只能忍,躲在黑暗中寻找老天爷施舍的一丝微光。

    而这丝微光,要等到五年后,长安城被破那日。同时,熊熊燃起的冲天火光也是他的消亡之光。

    父女间再次沉默起来。

    情绪平复下来后,姜淮用袖子擦了把脸,终于再次说起和亲的事。

    对于姜从珚这个女儿,他是亏欠的,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是依娘仅剩的骨血,不管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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