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很不光彩的事,她为了逃脱和亲的命运,就把另一个人推进了这个火坑。虽然不是她直接做的,可她阿娘都是为了她,她那日在门口听到她们的对话,明明知道姜从珚被算计,可她却什么都没做。

    她那时只想着,只要不让自己嫁给那个杀人如麻的胡人,让谁嫁给他都行。可现在,姜从珚真的被下旨命令去和亲后,她竟然有几分愧疚。

    她也听说了,漠北王就是因为她在夜宴上跳的那支舞看上了她,如果自己提早告诉她让她躲起来,她是不是就不用去和亲了?

    可她又知道,就算再来一次,自己也不会告诉她的,因为相比起这点不安和愧疚,她更恐惧离开大梁嫁给胡人。

    五公主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如此阴暗,种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不敢再看姜从珚的眼睛,心中烦躁不已,连手里的精美夺目的牡丹花簪都看不顺眼了。

    她将簪子往六公主怀里一丢,“算了,我又不喜欢了,你想要给你便是!”

    说完,就跺着脚离开了,甚至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模样。

    姜从珚回想她刚刚的姿态和神情,有明显的心虚和躲闪,看来,她可能知道什么,不敢面对自己罢了。

    对此,她也无意去与五公主计较什么,她或许是一个知情者,但应该不是参与者,否则不会是这个态度。

    人活在世,谁不是为了自己。

    拨开层层繁华的外衣来看,五公主也不过是权力之下的一颗棋子罢了。她的命运,也从来不在她自己手上。

    六公主捧着怀里的牡丹发簪,同样愣愣地盯着五公主的背影看了很久。

    五姊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

    空气安静片刻后,姜从珚把这支牡丹花簪给六公主插到了发髻上,“好看。”然后又给她挑了几个精巧的发饰。

    把人送回宫门,姜从珚让兕子调转方向朝西门而去。

    诏书已下,不日就要启程北上,姜从珚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安排好所有事情。

    马车行驶经过城外五里处一个小小的田庄,四周都是被侍弄得上好的农田,正值春日,天空澄明,柳枝如烟轻轻飘荡在空中,地上一片浅浅的草碧,不少农人拿着农具正忙碌着。

    如果单看这幅画面,倒有些岁月静好的田园之美。

    然而,这些忙碌的农人并不是这片土地的拥有者,他们只是主家的奴仆,终日为了活下去而劳作。

    马车离得近了,姜从珚能看到他们瘦骨嶙峋,皮肤糙黑,好像一片皴裂的树皮挂在了骨架上,脊背佝偻着仿佛随时会被折断。

    然而,这样的遭遇,对他们而言竟然还算得上不错!只是辛苦种地干活儿而已,这世道谁不幸苦?能有一口吃的饿不死,不用被征去当兵丢掉性命,这对绝大多数底层百姓来说就是理想中的生活了。

    见着马车过来,他们飞快躲到一边的田埂上,埋着头,只敢小心翼翼地悄悄瞥一眼。

    以前有贵人出行,因为不满被这些贱民围观,贵人当即抽出马鞭,命令身边的健仆殴打他们这些佃户,从此他们再也不敢正大光明地看了。

    他们是阴沟里的老鼠,在这些士家大族的贵人面前难以得见天日。

    姜从珚的目光穿过车窗从这些农人身上掠过,现在的百姓已是苦不堪言,但四年之后,胡人冲破关口踏入这片土地时,真正的炼狱才即将开始。

    到那时候,就连做一个佃户都是一种奢望。

    他们要不被屠城时所杀,要不被强行捉去当阵前炮灰,要不饿死,要不就是成为胡人的两脚羊……

    人相食——史书上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却是他们沉重而苦难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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