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大师出定,但心中又想刚才那知客僧所说的话,觉得自己在大理多逗留一刻,便宜多一分危险,只要有人认出了他,他是不是该当立刻逃走?

    根据书中所述,他此时全身高烧,各处创伤又是疼痛又是麻痒,实是耐忍难熬。心想:我受此折磨苦楚,这日子又怎过得下去?我不如就此死了,就此自尽了吧。他想撑起身来,在菩提树上一头撞死,但是奈何全身乏力,又饥又渴,躺在地下说什么也不愿动,没了活下去的勇气,也没了求生的勇气。我见着他的样子,不免心中难受,同情起他的遭遇来。

    当月亮升到中天时,忽见一个白衣女子从迷雾中冉冉向他走近……。林间草丛,白雾弥漫,这白衣女子长发披肩,好像足不沾地般行来。她的脸背着月光,五官朦朦胧胧的瞧得并不是很清楚,但段延庆为她的清丽秀美仍惊诧不已。他只觉得这女子像观音菩萨一般的端正美丽,心中欣喜万分。我见他面带喜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见了那白衣女子。由于空中有白雾弥漫,那白衣女子白衣飘飘,脚下微带着轻功走着,再加上相传观音有百态,朦朦胧胧间瞧去的确像极了观音菩萨。若不是我知道那是镇南王王妃刀白凤,也差点误认为是观音菩萨来了。还想着,难道是我之前借佛祖的名义把虚竹骗出来的事,被佛祖知晓,派观音来找我算账的呢,毕竟传言佛祖是无所不晓的。

    刀白凤缓缓走近段延庆,转过身去。段延庆见到了她的侧面,脸上白得没半点因色。忽然听得刀白凤轻轻的、喃喃的说起话来:“我这么全心全意的待你,你……却全不把我放在心上。你有了一个女人,又有了一个女人,把我们跪在菩萨面前立下的盟誓全都抛到了脑后。我原谅你一次又一次,我可不能再原谅你了。你对不起我,我也要对你不起。你背着我去找别人,我也要去找别人。你们汉人不将我们摆夷女子当人,欺负我,待我如猫如狗、如猪如牛,我……我一定要报复,我们摆夷女子也不将你们汉人男子当人。”

    她的话说得很轻,全是自言自语,但语气之中,却是充满了深深的怒意。虽然我离她足有二里的距离,但因我深厚的内功再加上无崖子的指点,即使再远的距离我也能清楚听见。只是,听她的话,我觉得有些奇怪。想那段正淳虽然风·流成性、爱拈花惹草,但对刀白凤还是很好的,而且皇帝段正明为人也很和善,哪有人像她说的那般待她?再者说,摆夷是大理国的一大种族,族中女子大多颇为美貌,皮肤白嫩,远胜过汉人,只是男子文弱些,人数又少,道是常受汉人的欺凌。但这关女子什么事?难道一起受牵连的?唉,不管了,毕竟她是当事人,别人怎么对她,她自己应该最清楚。

    然而,段延庆的心中却凉了下来,心想原来不是观音菩萨,而是一位受了汉人欺负的摆夷女子。眼见刀白凤渐渐走远,段延庆又想:不对,摆夷女子虽是出名的美貌,终究不会如这般神仙似的体态,何况她身上白衣有如冰绡,摆夷女子哪里有这等精雅的服饰,这定然是菩萨化身,我……我可千万不能错过。他当时哪里知道,在他眼前的女子既是摆夷女子,又是镇南王王妃,所穿服饰自然和一般摆夷女子不同。

    段延庆此刻身处生死边缘,只有菩萨现身搭救,才能解脱他的困境,走投无路之际,不自禁地便往这条路上想去,眼见菩萨渐渐走远,他拚命爬动,想要叫唤:“菩萨救我!”可是咽喉间只能发出几下嘶哑的声音。

    刀白凤听到菩提树下有响声发出,回过头来,只见尘土中有一团人不像人、兽不像兽的东西在爬动,待她仔细去,发觉是一个遍身血污、肮脏不堪的化子。她走近几步,凝目瞧去,但见这化子脸上、身上、手上,到处都是伤口,每处伤口中都在流血,都有蛆虫爬动,更在发恶臭。刀白凤这时心下恼恨已达到极点,既决意报复段正淳的负心薄幸,又自暴自弃的要极力作贱自己。她见到段延庆的形态如此可怖,初时吃了一惊,转身便要逃开,但随即心想:我要找一个天下最丑陋、最污秽、最卑贱的男人来和他相好。你是王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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