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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三总觉得新来的沈参军,十分与众不同。

    具体哪里与众不同,他思考了半个月,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不像个参军。

    “像个当大官儿咧。”

    叶三抓耳挠腮地跟新来的同僚比划,“你看另几个参军,衣裳多少带点儿皱,要不就哪儿哪儿是油点子墨点子,沈参军?没有!干干净净!那精气神吧,那个气派!唉,像郡守!”

    郡守,也就是刺史,是他们这儿顶了天的大官了,叶三这句评价,不可谓不高。

    陈七今天才到刺史衙门报到,还没见过这个传说中的沈参军,难免就有些不信,“真滴假滴?别就是长得俊点儿吧!”

    “你要说俊也是俊,但肯定吧不止这么回事…”叶三一边絮叨,一边领着陈七转过一道弯,他忽然眼睛一亮,往前头一指,“嘿!说谁来谁,你自己瞧!”

    陈七顺着叶三指的方向就是那么一望——

    前头长廊里正转出两个人来。走在前头的有四五十岁年纪,身材魁梧,叶三口中的沈参军才二十郎当岁,这肯定就不是了。缀后一点儿的才是个年轻人,正把前头那位汉子从长廊里送出来,一直到门前止步,作了个揖。

    后头这位送客的想必就是沈参军无疑。一看之下,确实打眼。他虽然身量只是中等,但胜在骨肉匀称,清荡荡的扁身胚,腰挺、背直、肩正,虽然隔着一段距离看不清脸,却连陈七都能从他一举一动里感受到三分气度。

    比起他给人的不凡印象,他那一身衣着倒是平平,一领青色官袍,绣着云雁,典型的低阶文官打扮。原本是暗淡不起眼的装束,但眼下穿在了他的身上,还真就是…

    与众不同。

    这位与众不同的沈参军有礼有节地送了客,一转身就看见了叶三和陈七,虽不相熟,却还是周到地冲他们点了点头,旋即步履徐徐地转回廊里去了。

    叶三和陈七面面相觑,在叶三露出兴奋目光之前,陈七抢先辩驳道:“他就是长得俊了点儿,完事儿那衣服干净点儿…”

    他二人后续低声的争论,沈参军是没听着了。他走到廊中无人处,从袖里摸出一张叠好的纸,摊开,足有一尺多长,密密麻麻的抄满了书,他边走边看,逐字逐句地记背。

    午后燥暖的秋阳,被廊上挂的竹帘子滤成金灿灿的隙,印得青衣斑驳,指尖纸上也浮光泛跃。

    沈参军。这个被衙门中人津津乐道的年轻人,在这一片明暗交汇里抬了抬眼。

    她叫苏令瑜,今年二十一岁。

    以前是良籍,后来是贱籍,前不久变成了逃奴,现在又成了刺史府里的小官。

    只不过,她如今对外叫沈青潭,从淮南道来,明经及第,补任并州参军,刚刚到任两个月。身份什么的倒都不是假的,只不过不是她的。

    苏令瑜本是长安商户之女,家中世代以烧贩琉璃为生,适逢上元年间天皇营建洛阳城,苏父为图兴振家业,倾尽家财搭上了这条大船,为洛阳城中末等宫院烧制苏氏琉璃瓦。后来么,倒也如愿了。不过只如愿了一半。

    彼时司农少卿韦弘机奉天皇之命营建洛阳城,斥资甚巨,虽将洛阳宫苑修建得美如仙府,却也不可避免地在朝野间引起非议。苏令瑜虽不懂朝政,却也知道在流言四起的时候,朝廷是有必要给百姓一个交代的。个中运筹,她亦无从得知,只是隐约嗅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像是为映照她的预感,忽然有一日,父亲到了晚归的时间却迟迟没有出现,紧接着就是官兵上门把苏家里外财物查抄干净,一应男丁女眷竟然全数收押没为贱籍,发往他乡为奴。

    泼天的大祸。可苏令瑜甚至连父亲究竟犯了什么法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被塞进了贩船,连再见父亲一面的要求都无人来听。她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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