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英俊的白衣少年,体型消瘦,脸色苍白,眉头紧闭,盘膝而坐,生死不知,但看情形,和自己地魂出窍的肉身并无二样;

    一个体魄精装的魁梧汉子,看年岁是三四十的样子,但却坏了一只右眼,看着模样颇为狰狞,同样是失魂之态;

    一个邋遢秃头的老道士,浑身污垢,恶臭难闻,但这道士身上的衣袍与碧空道姑身上的竟是一个制式,亦是失魂之态;

    一个看着有些瘆人的纸人,纸人身上披着正常人的衣服,带着帽子,鞋袜俱全;

    一个根粗叶少的植株,根块乌黑色,已然具备人形,四肢形象,五官分明,活脱脱像个娃娃,娃娃头顶的叶子缠绕,如同一个草冠;

    最后一个更奇特,是一个竹杖,长七尺七节,上下笔直,竹杖碧玉色,微微透明,能看到首尾顶端两节中空,而中间五节有五彩华光。竹杖第二节长出两根竹枝,最后一节底端也长出两根竹枝,每个枝梢生五片叶子,看着竟有几分四肢的韵味。

    云气一时没了想法,但直觉却告诉他,这几个人或物,都可让地魂栖身,现在只是选择的问题。

    云气又看向香炉,那根香已经到了末端,眼看便要燃尽了。

    难道按时飞回来不是考验,最后的选择才是真正的考验?

    人?

    是英俊但体虚的少年?还是精壮但残缺的中年?亦或是身份高贵但邋遢不堪的老年?

    拟人?

    是诡异到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纸人和竹人,还是已具备人形、散发着奇香的何首乌?

    云气现在一团浆糊,意念在三人三物上来回跳动。

    没有过太久,云气率先放弃了三个人身,若真要重新活过,他不愿意披着别人的皮囊,而且转念想想,这三个人的肉身是否也在等着他们自己的地魂归来呢?

    既然这世间当真有仙,投身在物件上又有何不可?

    随后,云气又马上放弃了纸人,只是因为何首乌与竹杖起码看着生机勃勃,而纸人给人感觉实在死气沉沉。

    意念在何首乌与竹杖上来回探视,却就是不知该如何抉择,眼看最后一点香灰便要落下,云气便准备往更具备人形的何首乌身上附去。

    可当魂灵刚要接触何首乌躯体时,他猛然发现,何首乌上竟然有微弱的意念,这道微弱的意念正在向云气的地魂表达恐惧与乞求。

    原来这株何首乌已然成了精,诞生了灵智。

    云气却大松了一口气,不用再做抉择,他马上投入了一边的竹杖中。

    刚刚好,炉中最后一点香灰飘落。

    ————

    程云气倏忽睁眼。

    引入眼帘的,还是那块詹碧云藏竹之所碑,环顾左右,素空道长安然坐在竹亭之中,自己身侧围着一圈圈盘坐到垂头失魂之人,而在石碑下面,大约还有二三十个少男少女站在原地,仍不敢上前。

    他摸了摸脸颊,摸摸前胸后背,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肉身,刚才看见的那几个少年、中年、老年以及纸人、何首乌、竹杖通通消失不见了。

    仿佛只是一场梦境。

    “你,站我身后。”

    云气抬头望向素空道长,发现她就是在看着自己。

    云气不敢怠慢,起身迈步,来到女冠身后站定。

    此时他看见炉中的线香,分明还有一大半。

    “当真神仙手段,自己这是通过了?”

    云气心里暗自想着,随即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立桩不动。

    眼睁睁看着线香燃尽,再没有一个人醒来。

    竹席上的垂头失魂之人没有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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