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阁沉默片刻,缓缓吐了一口气,调整了一番即将直面死亡的心态后,他笑着开口道。
“最后一次进言了,朱阁一生为庆国,从无半点私心,今日身死,有憾,无悔!”
给自己的一生做完总结后,朱阁转动着身子朝众人拱手示意。
梅呈安放下了负在背后的手,人怎么也算是同僚,又是一方大佬,且与自己无仇无怨,回礼不至于,但基本的尊重还是要给的。
“诸位,去路迢迢,朱某先行一步了。”
说罢着最后一句,朱阁双手倒握匕首,狠狠的刺进了自己的腹部。
剧烈的疼痛迅速倒卷其身,他的脸几乎是一瞬间就憋成了猪肝色,嘴角也很快溢出鲜血。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接着身子一歪,随着一声闷响,监察院陈萍萍手下第一人,手握重权威风八面的一处主办朱阁朱大人,于众目睽睽之下就此倒地身亡,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目睹了这一幕的众人皆沉默不语,陈萍萍眼角跳了跳,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言若海看着朱阁的尸体在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微风卷过,吹掉了落在朱阁尸体上的竹叶,竹叶翻滚几周后,复又飘落在地,重归沉寂。
洪四庠率先打破了这股沉闷的气氛,他缓缓转身面向陈萍萍躬身颔首道。
“陈院长,我先回宫了,此间话语,我会尽皆转述于陛下。”
陈萍萍自他说第一个字便睁开了眼,待他说完陈萍萍微微躬了躬上半身。
“洪公公有劳!”
洪四庠也不多言,当即施展轻功,转顺便消失在了竹林之中。
他走后,陈萍萍挥了挥手,前后两队黑骑立时齐齐转身,沿着来时路各自退去。
场间此时只剩下梅呈安四人外加言若海了。
在陈萍萍的示意下,范闲推着轮椅缓缓前行,土路凹凸不平不是很好走,王启年在侧面帮着推,梅呈安负着手缓步跟在另一旁。
几人在朱阁的尸体前停下了。
陈萍萍弯腰想帮朱阁合上双眼,但手伸到一半不知怎么的顿了一下,然后又收了回来。
低着头,陈萍萍默默的打量着地上的朱阁,眼神忽然有些恍惚,忆起往昔,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幽然开口道。
“我还记得,初见你们的时候,意气风发跨进这个门院的样子。”
言若海不是冷酷,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再说这些不但矫情,而且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他翻了翻眼皮,不咸不淡的回了句。
“我也记得。”
说罢,他抬头看向范闲,又扫了梅呈安和王启年一眼后开口道。
“劳烦你们,推他回城!”
梅呈安微微颔首,范闲和王启年也同时点了点头。
收到回应的言若海当即转身大步离去。
转眼只剩他们四人。
陈萍萍依旧在低头看着朱阁,他偏了偏脑袋侧对着朱阁的面容,突然轻声复诵起他临死之前说的那四个字,像是为他送行。
“去,路,迢,迢。”
一字一顿的复诵完,陈萍萍回正脑袋,身子坐了回去,顿了下,身子再度前倾。
“终有一日,会再相见!”
幽幽的同朱阁说完这最后一句话,陈萍萍心情貌似轻松了不少,往椅背上一靠,语气轻快的说道。
“我们回吧。”
范闲看了眼朱阁的尸体,开口问道。
“不用收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