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仔细看了一眼,父亲的遗容已经不再熟悉了,像是一个陌生人。众人瞻视完毕,李处士合上了棺盖,工匠和弟子们上前,一阵梆梆响,棺钉就都打上了。李处士谢别了工匠、宾客、僧侣和弟子,然后回屋了。母亲说,明日一早,还要送你们父亲去坛山,孩子们都歇息吧。说完和徐氏姐回房睡下,徐氏姐夫与圣仆也回房了,堂屋和院落里只剩下李义山一人。他拿起僧人遗落的祭文,在灵柩前跪了下来,把祭文放进炭盆里,烧给父亲,火光熄灭之后,他又把祭文一字不落地轻声念给父亲听。

    祷念完祭文,李义山说,父亲,你给了儿生命,也赋了儿姓名——李商隐,字义山,今夜,是你盖棺之时,也是儿开眼之始。从今往后,儿一定拼却性命,为读书,为任事,定然不负家世,不枉姓名,“商山四皓”一出,主公羽翼便成。李义山悄然发完誓,心无挂碍,跪着入睡了。

    次日,李义山之父李嗣葬于荥阳坛山的原野上,义山母亲也用掉了最后的积蓄和亲友的奠仪,母子三人如同逃亡流浪之家,人生如此之穷困,这是李义山前所未见的。

    李处士找到里正,免除了里正子弟的束脩(学费)。里正帮李义山一家三口占了数,入了籍,划拨了几亩荒地。义山母亲拿到地契当日,便带着义山、圣仆二人下地耕作,一家人终不至于成为饿殍了。一旦放下锄头,义山、圣仆便跑去听李处士讲经,并服侍郊社令,为他擦拭身体,浆洗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