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州后,就要动身去长安,参加明年春试,不能随侍父亲处理公务了,要让义山弟代劳了。

    李义山这才明白令狐子直为何让他速回洛阳,但他略一寻思,觉得自己不能胜任,不由得战战兢兢地说道,禀令狐公、子直兄,义山只会写些散体古文、办些市井俗务,写不了四六骈文,也不懂州中军政,抄书送信还能做得来,随侍公务却是不敢。

    令狐壳士大手一挥说,有何不敢?四六骈文,正是本帅所长,你写得了格律诗,就写得了骈俪文,无非是用典和对仗。到治所后,本帅教你便是。

    李义山大喜过望,说道,谢令狐公。世人有美言,杜工部诗、韩退之文、令狐章奏,是为三绝。能得令狐公亲授骈文,小子何幸,义山一定仔细听讲,刻苦学习,早日写得一手好公文。

    令狐壳士与令狐子直会心一笑。令狐壳士又正色道,李义山,本帅受命执掌天平,现依例选拔僚属,你得吾儿令狐绹一心举荐,故本帅拟辟你为天平节度府巡官,月俸按朝廷法度,取最高标准,每月二十贯,从节度府支出。不知你意下如何?

    突然得到令狐楚的征辟,完全出乎李义山的意料。李义山从十六岁起,便仿效李太白,先写古文拜谒诸公,后又上玉阳山修习仙道,都是为谋得一个官职,以解家中断米之忧,但他进城出城、上山下山,一两年来,都没有得到赏识,辛苦所得也只够糊口,直到结识白乐天和令狐父子,他的拮据才有所改善,得以暂时喘一口气。此时他所思所想,只是陪同令狐子直温习经书,他那谋取官职的愿望已经束之高阁了,但这官职却因着圣人诏令迎面而来。

    李义山长拜说,谢令狐公赏识,谢子直兄举荐,能入幕从公,是义山梦寐以求之事,义山愿为天平巡官。只是义山身上没有功名,害怕辱没了令狐公和天平府,心中十分不安。

    令狐壳士哈哈一笑说,功名一事,义山不必介意。依据大唐官制,节度使执掌节度事务,另辟行军司马、副使、判官、支使、掌书记、推官、巡官,以及衙推各一人,此为朝廷定额,定额之外,也可便宜行事,由节度使自行聘请,故节度幕府所辟人才,多为在任官员,或为已中进士但未授官职者,但也有强行起用隐逸之士,特别招用智略之士,这些受召者,可以身无功名,起自白衣,只问有无才能,不问出自何处。义山年少,尚未参加科举,便是这白衣从事了。——子直,到郓州后,你带义山做两套白色新衣,作为他日常衣着。

    令狐子直说,儿子恰有两套白色新衣,赠予义山弟便可,义山弟莫嫌肥大。

    李义山说,谢子直兄慷慨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兄长的衣服不肥,郓州在北边,天更冷一些,愚弟正好加件中衣。

    令狐壳士说,如此甚好。圣人诏书已经下达,你们各自收拾衣装,明日一早出城赴任。

    李义山收了令狐子直两袭白衣,心中十分感动,差点崩出热泪。他整理好万千心绪,次日随令狐父子一行出洛阳城。

    每到一处驿馆歇息,令狐壳士单让令狐纶值守,却要令狐子直和李义山走出客舍,到附近村落探察民情,回来写成短章,向他一一报告。一日,进入天平境内,正是曹州(山东菏泽)地界,令狐壳士一行在一处荒驿落脚,驿亭无人打理,驿卒不知去向,想必是已经逃驿了。令狐子直和李义山放下箱笼后,便信步走到郊外,二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在地头上遇到一位着长衫的父老,背着一捆柴火蹒跚而来。

    令狐子直上前打问,老叔,请问今年收成如何,此地是否太平?

    长衫老农放下柴火,捶着腰说,两位秀才,你们这是打问民间疾苦吧?

    李义山说,是的,老叔,吾等要把百姓的困难写成文章,向有司呼号。

    长衫老农大声说,有司,州官和朝廷啊?呼号,他们听得见吗?反正老夫是耳背了。——不过要是说困难,那可是说不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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