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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临淄,稷下学宫。邹衍说过了阴阳五行,自感大限已到,心神已然开始扩散。
老人外貌虽然还是一派仙风道骨,但内中却是油尽灯枯。
他浅笑。
连自己也不知道这笑容是为何。
或许是解脱。
也或许是毕生所求在临终前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老人看向台下最年轻的人——公子成蟜。
半年多的学宫生活,一年半的残酷战场,让他在嬴成蟜心中种下的第二颗种子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结出了一个心系苍生的君子果。
老人指着十岁少年,声音苍老而豪迈:
“我死后!嬴子当为祭酒!”
[这是衍为苍生尽的最后一份力了……]
广场一片哗然。
稷下先生、稷下学子们都一脸不可置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邹衍的话,他们能听出邹衍将要离世,能听出按秦历刚满十岁的嬴子嬴成蟜成为新的稷下学宫祭酒。
这两个消息无论是哪一个,都让他们心神为之摇曳。
广场中嗡鸣声起,像是三十万只蜜蜂齐振翅,喧嚣得很。
嬴成蟜一刹那间被无数目光所照射,身体发肤一丝一毫都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像是没穿衣服。
少年腰杆挺得笔直,面无惧色,一脸平淡。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个道理他在大父死的时候就懂了。
使秦国一统天下,是他嬴成蟜的命。
终结这个混乱的时代,从现在开始,也是他嬴成蟜的命。
台上的邹衍仰头看天。
蓝蓝天空,日头正盛。
白云悠悠,千载不变。
他这辈子每日都要看天,每天都要去感受天意。
那些悲意哀意让他不得自由,让他的心一直浸泡在苦难的海洋。
他可以选择不感受天意,但他不选择。
这是他选择的路。
既然这世间称他一声邹子,那他就承受得起这世间的喜怒哀乐。
既为子,当行子事。
老人双目之中,闪现一抹疯狂:
“既是将死之躯,还要甚规矩!”
他闭上双眼,双手高举,二十多年第一次动用全部精神。
去靠近天,感受天意。
邹衍的意在禹台上散发,向着四面八方而去,连光都追逐不上。
仅仅只是一瞬间,邹衍那红润面目一下子苍白如纸!
仰天吐了一口血!窜出三尺高!
那本来顺滑的白发缺失光泽,在微风的吹拂下寸寸碎裂,飘散飞远。
这一切的转变没有一点过程。
一个眨眼之间,老人就成了两幅模样!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啊!”老人睁开双目,却看不到任何事物。
他的眼睛失明了。
老人摇摇欲坠,刚刚还嘈杂的世界突然一片静寂。
高台下的广场上,众人还在叽叽喳喳的讨论。
老人失聪了。
邹衍恍若味觉,干瘪破败的脸上一会哭,一会笑,满是疯癫:
“这不可能……禹王所立的九州就是天下才对……天下就只有九州……
“天圆地方……不可能是天圆地圆……
“土克水……当是地围海……怎能是海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