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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和十三年十一月,帝崩,后迎先帝幼子入燕都,二月初三登基,改年号为嘉元。

    太和殿内,原本高大的香炉早被移走了,殿内各处留下新鲜的天然花卉,气息淡雅隽永,中和了前些日子久久不散的苦涩药味。

    阚英提溜着脚步,缓步走到龙床前,轻轻掀开厚重的床幔:“陛下?该起了。”

    年过十七的小皇帝紧紧闭着眼,眉心微蹙,嘴唇紧紧抿着,颜色发白,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仿佛睡不安稳。

    坏了,这是魇住了!

    “请太医!”阚英一声令下,殿内蹑手蹑脚的太监宫女们纷纷动了起来,一个走得快的小宦官立刻出了宫殿,直直奔向太医院。

    床幔中伸出一只如玉般的手,虚虚拽住他的衣服,“阚大伴,不用声张。”

    声音清脆疏朗,满是少年气,或是因为刚醒,带了一丝沙哑。

    明慕被阚英扶着坐起身,又用黄色绢帕擦去额头细密的汗珠,整个人算是精神点了:“我没事,只是做了个……怪梦。”

    梦见他坐在高中化学课堂上,黑板上是密密麻麻的TNT合成路径,他正在底下奋笔疾书,还奇怪为什么用的是细细长长的毛笔,写一会就要蘸墨……

    然后他就听到有人轻声喊陛下。

    一睁眼,所有东西全忘了,亏他还写了半天,手都酸了。

    明慕一言难尽地开口:“……先起身吧。”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这些日子看多了兵书、舆图,绞尽脑汁地回忆能用上的现代知识,只可惜,他穿来太久,以前学的早就忘的七七八八,所以才有了昨天的梦境。

    “陛下这些时日熬夜太久。”阚英照顾他久了,了解小皇帝的脾性,最是吃软不吃硬,多絮叨几句,总能扭转一些,“熬夜多伤身。”

    明慕起身,由着对方给自己更衣,含糊道:“就这几天……”

    “从半月前,陛下就熬夜苦读了。”阚英不太赞同。

    也还好啦……最多晚上九十点,要是放在后世,连夜生活都没开始呢。

    不过明慕明智地选择了闭嘴,防止再被灌几碗苦药——之前阚大伴以为他睡不着,请着太医来诊脉,虽说没有失眠症,却诊出他气血不足,内里亏空,狠狠喝了半个月的补药。

    “奴婢晓得,陛下为周王一事操心,但不论什么事,都没陛下的龙体重要。”

    明慕只摇头。

    是,也不是。

    他这些日子狂翻文书和舆图,对现在这个时代倒是有大致的了解:盛朝的生产力和版图与正史上的明类似,地名大差不差。现代教育告诉他,所有的封建王朝都无法摆脱时代的周期性,盛朝也是如此,已经逐渐走向下坡路。

    近年来,水旱灾难频发、粮食减产,税收艰难;先帝求道大兴土木,耗资甚巨;沿海又有倭寇和海盗横行,北边戎狄虎视眈眈……

    一桩桩一件件,怵目惊心。

    明慕其实没什么大志向,最开始的愿望是攒点钱,摆脱那一家子;现在的愿望是混个十几年,等先帝遗腹子出生长成,能够接任,便顺利传位,最后快乐退休。

    可他生长在红旗下,接受了二十多年的现代化教育,叫他捂住眼睛、堵住耳朵,不看、不听百姓的苦难,只躲在皇宫中享受自己的生活——明慕做不到。

    他想做点事,哪怕他是一个毫无实权的小皇帝,根本不能和满朝文武、地方豪强抗衡。但还是无法放弃这个念头。

    明慕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此事压在心底,只待从长计议,转而问起另一件事:“周王来燕都了吗?”

    “算算时日,应该到了。”阚英回道。

    “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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