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宫人。

    他立刻抬起了眼。

    “谈完了,陛下要沐浴。”老太监低声道,“赶快去将热水备了。王爷刚吩咐了,明日不用早朝,下午陛下要见客,都提前准备着些。”

    小侍女应声离去。

    陆重按着刀的手缓缓松开,好半天,才吐出了一口气。

    他又盯着屋子看了一会儿,一直到不远处传来动静,才转身离开。

    而另一边的屋内,李昭漪沉默地坐在桌前,烛火微晃,映出他秀丽却落在阴影里的脸庞。

    长桌后,云殷支着额头,正漫不经心地批阅着手上的奏折。

    待手上的一叠都批完之后,他头也不抬地换了一叠:“陛下不是要去沐浴么,都这个时辰了,还不去?”

    于是,不远处的人就又像被吓到的雏鸟一样,眼睫扑闪地抬起头。

    *

    半个时辰前。

    冰冷的刀刃距离细嫩的皮肤堪堪一寸,李昭漪身体僵硬,眼睫微颤。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那是一个正常人面对威胁生死的危机时最本能的反应。

    而他的身后,云殷也没有说话。

    他原本不该分心,但这个角度实在很微妙,他能看到李昭漪细腻洁白的脖颈,小巧柔软的耳垂,以及卷翘的眼睫。

    李昭漪对他从来不设防,乖顺得像是天然对他带着十足的信任。正是因此,宫内不乏流言,但过去的半月,云殷从未放在心上,直到今日常梓轩几句过火的玩笑。

    现如今,李昭漪的乖顺要暂时打上问号。但即便是表面的乖顺,和李昭漪本人出挑的容貌和干净的气质糅合之后,给人的感觉,也很难只停留在简单的“省心”之上。

    常梓轩看出来了这一点,以他的玲珑心思,调侃有之,或许,还有未雨绸缪的委婉提醒。

    云殷的眸色突然深了些。

    李昭漪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看到脖子上的刀的刹那,他几乎一片空白。这会儿才终于回过了神,他喉咙发干,试探性地道:

    “……云殷?”

    声音带着很明显的颤抖。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李昭漪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原先就安静的屋子立时就变成了死寂。

    有风吹过,蜡烛晃了一下,堪堪维持住了一线的光亮。

    李昭漪听到了身后一声很轻的叹息。

    像是遗憾,又像是……怜悯。

    对将死之人的怜悯。

    刀锋近了。

    李昭漪的眼睛蓦然睁大,他看着不远处跳动的烛光,视线被生理性的泪水,手指无意识地抓住了什么。他余光一看,是那张放在桌上的小像,于是他又下意识地松开手,生怕自己一个用力,把纸张揉皱。

    也就是在这一刻,脖子上的刀停了。

    李昭漪听到了对方突然响起的、有些意味不明的声音:“陛下很喜欢这张画?”

    李昭漪说不出话。

    云殷俯下身看他,看他光洁的额头,颤抖的眼睫,和因为害怕和泪水而失去了焦距的眼睛。

    过了片刻,李昭漪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说了句什么,只是声音太小。

    云殷垂眼看他,他重复了一遍:“……没人给我画过像。”

    一片寂静。

    李昭漪的脖子已经完全僵了,他看着虚空中的一点,时间被无限拉长。

    在这样拉长的时间里,命悬一线的恐惧却突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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