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陛下,去年淮河洪水冲垮了原有的大堤,几条支流尽数涌入江都县,生生辟出了一条新河道。江都作为淮河入海口,近年又雨水频发,是以洪涝灾害不断。于是叶懋便自请离京,回到老家陽州出任江都县县令,治理洪灾。”

    陆廷渊点了点头。

    “能够舍弃在京城的大好前程,回家乡当一个小小的县令,只为治理一方洪灾,此人为官之心倒是赤诚。”

    说罢,他扭头看向姜问渠。

    “此人既能得含章你的青眼,想必必有过人之处,说说看,这次你去江南,他又立下什么功劳了?”

    姜问渠恭首回道:“叶懋此人,乃是陽州富商叶蕤之子。本次灾情,陽州江都县也是受灾区之一。作为县令,叶懋不仅亲自为灾民分发钱粮,不扣一厘,甚至恳求父母,开了自家粮仓并拿出万两钱财赈济百姓,在一众只知道中饱私囊的贪官污吏之间,便显得尤为珍贵。”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

    “而且,他还向臣提到过治水之策,不仅要着眼于本次受灾严重的下游地区,也要实地勘察上游、中游河道情况,对上、中、下游采取不同治水策略,分步实施,集中整治。大则泄水入海,次则通湖达江,小则引流灌田。”[注1]

    听了这话,陆廷渊对这位叫叶懋的官员又多了几分认可,继续问姜问渠道:

    “既有此等人物,含章为何不提前向朕举荐,非得等着朕问你才说?”

    姜问渠笑而不答,表情颇有些讳莫如深。

    旁边方大学士打趣道:

    “陛下,姜大人不是不愿说,而是怕自己说了,有任人唯亲的嫌疑,所以这才捂着不肯主动向陛下提起。”

    “哦?”陆廷渊奇道,“朕怎么没听说,你还有门叶姓的亲戚?”

    刚说完,他便立刻反应过来,这“叶”是哪个“叶”了。

    于是便也顺势调侃道:

    “既有如此栋梁之材,含章往后切不可因为避嫌,就将人藏着掖着。举官举贤,若是因此错过此等一心为公的好官,岂不是一件憾事?”

    姜问渠拱手称是。

    他口中这位叫叶懋的富商之子,其实还有另一重身份——他还是玲珑阁掌柜叶兰蕙的亲兄长。

    叶家有一子一女,长子即叶懋,他是叶家家谱自订立以来唯一一个走上仕途的,叶父叶母自然不会让他放弃仕途回家继承家业,因此挑起家业的重担便落到了女儿叶兰蕙身上。

    因着姜问渠同叶兰蕙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是以今日在他提起这位可能是未来大舅兄的“叶懋”时,众人才会调侃他。

    接下来,众臣又围绕着赈灾修坝一事讨论起来。

    赈钱粮、减赋税、疏河道、筑堤坝、安流民,除奸佞,这一套下来,总算有了较为妥帖可行的章程。

    此时,已是日昳时分,众臣说得也有些口干舌燥且饥肠辘辘了,陛下才下令看茶传膳。

    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众臣也只能叩拜谢恩。饭毕,各自领了差事回到官署安排后续事宜。

    众臣都退下后,陆廷渊才召来内侍,命其传太医江询速速入殿看诊。

    眼见他紧闭双目,额上青筋凸起,显然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内侍吓得屁滚尿流地赶紧去请江太医。

    不一会儿,江太医就提着木箱子匆匆赶了过来。

    内殿香炉内燃起了袅袅青烟,是江太医特地为陛下所调制的安神香,闻之可以清心安神。

    殿内寂静地落针可闻,不论是侍候的内侍,还是施针的太医,都尽量屏声敛息,降低存在感,生怕成了陛下的迁怒对象。

    几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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