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过母子,我便理所当然地以为,你是这世上最能体谅理解我的人。”

    秦嬷嬷心头一惊:“二爷……”

    傅问舟抬手打断她的话:“我知晓你们都是为我好,可什么是好?是你们以为的好是好,还是我需要的好是好?这些奶娘若也分不清,便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我早年就给你置办了庄子,你收拾收拾,我让晋安送你过去,我院子里的人你随便挑两个过去伺候,一应开支也都不用你操心。”

    “二爷要赶我走?”

    秦嬷嬷扑通一声跪下,眼里蓄满了泪水。

    “因着我生的女儿,生的时候又伤了身体不再能育,夫家将我扫地出门。是老夫人救了我们母女,给我机会照顾二爷。七年前,我女儿因病离我而去时,我本就打算随她去的,是二爷你说需要我……”

    傅问舟眼里也有痛意,忙伸手去扶。

    “你这般跪我,是要折煞我呀,快起来!替你养老送终的事我没有忘记。”

    秦嬷嬷拂开他的手。

    “我要你养老做什么,这些年我自己存下的银两,到死也花不完。人死了不过一把黄土一把骨,有没有人送阎王爷也得收。我是想看着你呀二爷,我要是能离开早就离开了。”

    她抹了把泪又道:“我知道,今日老夫人立规矩时,我袖手旁观没有帮二夫人,你心里有气。我其实也是想试试二夫人的底,高门大户,哪家后院没点浑水,我总得知道她有几斤几两,才好看顾吧?”

    “总之,你想借题发挥将我赶走,门儿都没有!”

    反正她认定了他们这场主仆缘分是一辈子的,不死不休。

    秦嬷嬷自己起身来擦干眼泪。

    “你成天想着护这个护哪个,我若不帮着你,怎么护得过来。去歇着吧,与其琢磨怎么赶我走,不如多顾惜点自己的身体,你多活几天,我便也能多活几天。”

    说完,扭头便往厨房走。

    要留人家兄长午膳,不得准备丰富一些呀。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她要真走了,以他的性子,下人不骑到头上去才怪。

    秦嬷嬷想着想着,自己又偷摸地哭了一场。

    傅问舟长长的一声叹息。

    每次听温时宁提起她奶娘时,他其实特别能感同身受。

    世间情字,其实都是相处来的。

    血缘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联系而已。

    从小到大,他每次生病时,母亲也心疼。

    但她也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要看顾。

    出事后,母亲哭了一场又一场,散了许多钱财出去替他寻医问药。

    这份爱同样是沉甸甸的,但不是全部。

    她不会允许任何人动摇到侯府根基。

    她也不会忘记自己依然是侯府主母。

    然而,对秦嬷嬷来说,他就是她的全部。

    他独居一院,无数个夜晚,煎熬着睁眼到天明时,总有道身影在外面守着。

    他不眠,她也不休。

    很多时候,他假意睡着,可她总能神奇察觉。

    几年时光,还只是步入中年的她,已经削瘦苍老的像个老妪。

    再这么熬下去,他们也不知谁会先走……

    傅问舟又是一叹,什么才是真正的好,他自己其实也分不清了。

    如今多了个温时宁,又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