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姨娘。”

    凤姨娘缓着呼吸,“圣贤书就是这样教三公子的吗?目无长序,口出恶语,这是大丈夫行为?”

    温子羡唇角紧抿,一言不发。

    “向你长姐道歉。”

    “凤姨!”

    凤姨看着他,语气严厉:“你若不,今后这声姨娘也不用叫了。”

    温子羡眼底涌上委屈和不解,迟疑片刻,还是不情不愿地朝温时宁拱了拱手。

    “见谅。”

    “叫长姐!”凤姨厉声。

    “长姐。”

    这声长姐像烫人似的,温子羡叫出口后便气冲冲地跑了。

    视线对上,温时宁乖巧地行晚辈礼,“多谢凤姨。”

    伯爵府的姨娘,虽比不上正妻那般雍容华贵,但身上的华服锦衣,头上的珠钗玉饰,仍是温时宁从未见过的。

    到底是小孩心性,温时宁一时看失了神,心想,要是奶姨这样穿肯定极好看。

    还有阿姐,阿姐就一心想要个带翡翠的珠钗。

    凤姨不知为何红了眼眶,她接过药膏,一言不发地给温时宁轻轻抹上,方才开口说话。

    “子羡并非恶毒之人,他只是太年轻,对这人世间的嫉恶了解甚少,时宁原谅他这一次好不好?姨娘替他向你赔罪。”

    除了奶娘一家,从没有人这样温柔地对她说过话。

    于是,温时宁被蛊惑般点了点头,说好。

    凤姨娘眼眶更红,直夸她是好孩子。

    后来凤姨走后,香草才告诉她,三公子其实是凤姨亲生。

    因为聪明出色,才被夫人记在名下,成了以后可以承袭爵位的嫡子。

    所以,就是三公子所谓的改变命运?

    当天下午,凤姨娘让人送了些衣服首饰来。

    温时宁一样样的仔细瞧了很久,香草说要帮她换上,她却不愿意。

    香草问:“为何?”

    温时宁说不出来为何。

    许是羡慕吧,凤姨娘的善意和温柔,包括送来的这些东西,无一不在诉说着一个母亲的爱意。

    奶娘说,没有爹娘不惦记自己的孩子……可为何就她不配?

    奶娘又说,回到温家怎样也好过被困在庄子上一辈子……

    可温时宁觉得,奶娘许是错了。

    她也错了。

    不知是身体确实娇弱,又许是心里所有的期许坍塌,温时宁这晚发起了高烧。

    噩梦中,温家成了更大的牢笼,这里的每个人都长出了狰狞的獠牙,声声逼问她为何不去死。

    仿佛她再不去死,就会被他们撕碎分食。

    温时宁吓得瑟瑟发抖,忍了许久许久的眼泪终于决堤。

    “奶娘,阿姐,阿砚……带我回家……带我回家……”

    可太远了。

    他们听不见的。

    即便听见了,他们也带不走她的……

    绝望就像土壤,一点点的将她埋葬。

    香草被温时宁的哭声吵醒,一探额头吓的跳起来就往外跑。

    “来人啊,宁姑娘发热了,快来人啊!”

    可任她叫破喉咙,也没一个人出现。

    被分给温时宁的婆子,说是伺候,其实只是监视而已。

    婆子每晚到点就把院门从外面一锁,第二天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