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皮甲的中年将军单膝下跪,大声地说。
他叫奥利弗,是加里波利半岛上的本地希腊正教徒,早就对奥斯曼人的统治心怀不满,在以撒到来之际联合乡民,揭竿而起,杀死了留守的奥斯曼士兵,加入以撒的队伍。
由于奥斯曼帝国的宗教政策,巴尔干半岛上残存着大量的希腊正教徒,他们通过缴纳高额税赋换取有限的自治权,一直生活在穆罕默德二世的剥削和压迫下。
随着东罗马帝国的重新崛起,这些罗马遗民们重新看到了希望,在以撒的支持下进行秘密活动,组织民兵。
埃迪尔内陷落后,义军首领们开始对奥斯曼的虚弱深信不疑,在各地揭起叛旗,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以撒看着奥利弗诚恳而憨厚的面容,看着他脸上天花瘟疫残留的痕迹,积攒的负罪感涌上心头。
奥斯曼帝国的核心区同时也是东罗马帝国的核心区,瘟疫在杀伤突厥人的同时,并不会放过这些朴实的罗马人民。
几个月前的天花瘟疫给色雷斯,马其顿和色萨利带来了很大损伤,将近十五万人死在病毒的侵袭下。
这些淳朴而老实的罗马人民固执且迟钝,受教会的影响极深,对正教教士的宣传深信不疑,坚定地认为瘟疫是上帝对奥斯曼人的惩罚,而以撒和君士坦丁则奉圣父之命,会将他们从突厥人的铁蹄下解救出来。
他们对教会的信服已经到了盲从的地步,将拉丁人和突厥人视作自己的生死仇敌,对他们的恶毒流言嗤之以鼻。
以撒跳下马,将他从地上拉起,解下披风为他系上,又把宝剑递到他的手里。
“去吧,你将与我共享这份荣耀。”
“誓死相报!”
奥利弗拿着以撒的宝剑,激动地朝身后的民兵挥舞,大声呼叫。
以撒静静地看着他们,看着这群最纯正的罗马人。
他们的确软弱,排外且顽固,对拉丁人和罗马公教极其敌视,对以撒的部分政策非常不满。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以撒的同胞,是罗马帝国的基本盘,对这个绵延几千年的古老帝国怀着深深的信念和无与伦比的自豪感。
以撒摇摇头,将心中的罪恶感甩出,重新变得心坚如铁。
他走上高台,看着下方散乱的民兵军阵。
“一百年前,突厥人强占了这里,让你们缴纳沉重的赋税,将你们的孩子强掠为奴。”
“他们从不会认为伱们是罗马帝国的子民,将你们叫做希腊人,称你们为畜群,与鸡羊并列。”
“一百年里,你们从未放弃,以恒久的决心和坚定的意志与侵略者做斗争,从乡野中奋起,在山岭中游击,在教士们的祝福下走上决绝的战场,口中高念,吾主福音。”
“一百年后,吾主响应了你们的呼应,给奥斯曼人带来应有的惩戒。”
“于是,在君士坦丁堡的城墙下,我看见耶尼切里禁卫军丢盔卸甲,狼狈而逃。”
“于是,在加拉塔的街道上,我看见来犯的突厥大军葬身火海,化作一片飞烟。”
“于是,在金角湾的海面上,我看见弥津的舸舰燃烧着烈火,新月旗坠入大海,双头鹰熠熠闪光。”
“于是,在阿德里安堡的宫殿里,我看见跪地求饶的突厥贵族,他们早已没有了曾经的不可一世,头上的白巾染尽尘灰。”
以撒环顾四周,看着围观的群众脸上几经变换的神情,愤怒,悲伤,希望,憧憬。
“今天,吾主让我来到这里,将你们从突厥人的铁蹄下解放。”
“这是我的荣耀,也是你们的。”
以撒掏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文书,文书上赫然印着双头鹰的纹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