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滑落在枕头边,苏稚杳摸过来想看看自己睡了多久,先看到了贺司屿的短信。

    时间是在半小时前,他问:【银行卡号】

    苏稚杳呆滞住,才从惺忪睡意中慢慢清醒过来,这人还当真想要还她钱了。

    五百块在这圈子里都抵不到五分,苏稚杳不信贺司屿看不出她真正的目的,除非他就是真心实意地准备和她两清。

    胸腔里一股子不明不白的别扭。

    良久不知作何反应,苏稚杳直接回拨了通电话过去。

    没有等太久,对面接通了。

    他好像在看书,电话里有寇窒的翻页声,混着信号杂音的还有他沉静的呼吸。

    明明就在,他却不开口。

    他不先开口,苏稚杳也不开口,秉住气暗暗和他较劲。

    过了十几秒,贺司屿大概是觉得幼稚,不和她相持,低沉出声。

    “说话。”

    手机贴在耳畔,男人的声音一出来,苏稚杳耳窝一痒,手指头跟着酥麻了下。

    他的嗓音是有厚度的,带着鼻息间淡淡而慵懒的气音,没什么语气,但透满成熟男人的质感和魄力,听得人多巴胺涌动。@苏稚杳滚进被子里掩住半张脸,侧躺着,没坐起来,光听声音她就浮想不已。

    如果哪天她生气了,他用这样的声音温柔一点哄哄她的话,她再气可能也坚持不到两分钟就原谅了。

    苏稚杳突然忘了自己刚刚在不舒服什么。

    “嗯嗯?”她装傻,拿出毕生演技,刚睡醒一般,迷迷糊糊问:“贺司屿?”

    贺司屿不作声。

    苏稚杳没管他,自顾往下演,软着声说:“我玩儿手机,玩睡着了,按错号码了…”

    贺司屿不明意味淡呵一声,语调不紧不慢:“你的手指得多有本事,连着区号十三位数,偏就一路拨到我这来了。”

    这理由是挺馊的。

    苏稚杳知道自己不占理,支支吾吾思索须臾,强辨道:“弹钢琴的手,你以为呢?盲拨号码而已,要是在港区Saria辅导过我,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协奏曲,我今天肯定都能闭着眼倒弹。”

    这话听着,好像是在控诉他。

    也不管是对是错,她总能找到自己的理,细细柔柔的声儿一出来,就自然而然带上几分可怜,嗔怨他不与人为善,让她这么委屈。

    贺司屿声音放轻:“这是在怪我?”

    一想到催婚都催到了定日子的地步,而她在与贺司屿的交往方面始终毫无进展,苏稚杳就熬心,半怨半闷地咕哝:“贺先生现在过意不去了?"

    都开始唤他先生了。

    就好像前阵子费尽心思想让他叫名字的人不是她。

    接着,听她细细沉吟:“欠一餐和欠两餐,其实也差不多…”

    又算计他。

    贺司屿停顿好些秒,才回应:“欠不欠的,不都是凭你说。”

    他语调平淡,却没从前那么冷。

    心情抑郁的时候,血液中会产生某些破坏性的毒素,像化学物质,造成态度的悲观。

    如同此刻,苏稚杳听到他这么说,脑子里获取到的信息不是“她说了算”,而是“都是她生拉硬扯胡搅蛮缠”。

    苏稚杳小声埋怨起他:“还不是你天天没空没空的,诸葛亮都没你难约。”

    贺司屿被她惹得很淡地笑了声,但语气依旧冷静:“苏小姐为何非要约我?”

    “我追着你这么久,你都不知道为什么?”一阵难言的沮丧堵在心间,苏稚杳一把扯着被子过头顶,整个人都窝到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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