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祁哪里不明白他的话里有话?

    可,哪里又是他真正的家呢?

    身为一国之君,普天之下,皆是他的子民。

    他的子民所在之地,都是他的家啊!

    路上偶然有人,拎着水桶行色匆匆。

    有人垂头丧气,有人愤愤不平。

    忽然,一只水桶哐当一声,砸在了他的脚边。

    “你有什么用?我嫁给你三年,家里的日子,过得一日不如一日,如今,我让你去讨个水,你不是说你没钱,便是说你拎不动,你是想要我跟着你活活渴死饿死吗?”

    尖锐的女声,歇斯底里地从屋内咆哮而出。

    萧玉祁看见一名身穿粗布的妇人推搡着一位瘦成了竹竿的男子。

    那男子似是她的夫君。

    听着妇人的数落,他只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昏暗的屋内,还有一名老妪,缩在角落,低声啜泣。

    那妇人指着鼻子骂她:“哭哭哭,生了这么个没用的儿子,你就知道哭!”

    说罢,她又将屋内的桌子一掀。

    “我跟你说,今天,你要是不带水回来,那咱们全家,都一起去死吧!”

    男人被她蛮力推出家门。

    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妇人直接从里面,将大门栓紧。

    男子的精气神像是被人抽空,弯腰将落在外面的水桶捡起来,直愣愣地站在门外半晌。

    最终,只重重叹气,拎着桶,往前走。

    男子身穿长衫,衣料半旧,零星打了几个补丁。

    看起来年岁并不大。

    没一会儿,萧玉祁便跟着他,去了最近的一处水井边。

    井边围满了百姓。

    大老远,便能听见他们在争论着什么。

    萧玉祁是习武之人,耳力不错。

    还未走近,便听清了那些人,究竟为了何事争论。

    “三两银子一桶水,你们还要涨价?还有没有天理了?”

    “天理?都是一群丧良心的人,哪里还讲什么天理不天理?”

    “逼死人了,逼死人了!”

    讨水的百姓们口干舌燥,唇瓣皴裂。

    贩卖水源的官兵们,一个个的面色红润,说不出的富态。

    萧玉祁看着那名男子拎着水桶围了过去,又被推搡的人群一下子从人堆里挤了出来。

    他似乎格外地没用。

    连手里的桶都险些没拿稳,整个人往前一栽。

    萧玉祁适时出手,一把扶住了他。

    “这位兄台,你没事吧?”

    这边细微的动静,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愤怒到达了顶峰,甚至有些暴脾气的人,已经开始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萧玉祁将男人扶到了一边。

    男人感激地对他行礼。

    他行的是标准的文人礼节。

    萧玉祁则抱拳回以武礼。

    “多谢仁兄出手相助,仁兄跟了在下一路,可是有话想问?”

    萧玉祁跟得这般明显。

    他的身高体型,又这般醒目。

    男子想不发现都难。

    萧玉祁观察着他的言行举止。

    “兄台是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