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刚在小岛对面的深色凉亭坐下,就听见有人走了过来。

    季知涟侧首,不甚意外的看到了江入年。

    少年眉目舒朗,身姿清隽,身着暖驼色的厚外套,帽子上一圈绒绒零星白霜,看着有点痒。他在她身边坐下,打开袋子,拿出碘酒和大号防水创口贴。

    然后,安静的、一言不发望着她。

    她被他的目光看的发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给我吧。”季知涟叹了口气,接过碘酒,拔开塞子一股脑往伤口上撒。

    “师姐,”江入年按住她的手,嗓音低沉柔软:“还是我来吧。”

    他微微垂首,动作细致温柔,小心翼翼为她涂药,然后包扎好:“疼吗?”

    “不疼。”季知涟吐了口气,恶劣道:“你再晚点来,就长好了。”

    他丝毫不在意她的恶形恶状,看她起身打算离开,背影如同一匹夜色里的孤狼,忍不住叫住她:“师姐,我看了《夜覆今舟》,有一点不太明白。”

    季知涟脚步一顿,语气中多了丝不耐:“那种青春文学不值得看,你想看书的话,我推荐几本给你。”

    她并不想跟人讨论她十六岁的拙作,这种感觉就像长大后翻阅自己的幼时日记,有种隐秘的羞耻感。

    江入年却好似听不懂人话,他认真地背了出来,字正腔圆:

    “——你的愚蠢在于不断舍弃烂熟于心的真实。我的不幸在于所追寻事物的本质本身就是一场粉饰。我们在过去与未来中间走钢丝,最终摔死在现实里。一直到最后一刻,愚昧的我们还梦想着槐树下不劳而获的那只兔子。”

    他向她一步步走来,真诚发问:“那只兔子,代指的是什么?”

    季知涟站在台阶下,她觉得这个问题简直愚蠢,江入年这么剔透的人为什么会提这样一个毫无水准的问题?那篇小说讲了两个孩子的命运,在结尾处已一目了然。

    但他的目光那样清澈、那样认真,仿佛某种执拗。

    “承诺。”季知涟答道,看着他光洁完美的前额,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这感觉来的蹊跷,她甚至无从分辨它的来处。

    “肖一妍说,季师姐言出必践,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他叫肖一妍全名,却固执地叫她师姐。

    她挑眉看他,少年上挑的眼尾微微泛红,声音却还是清凌凌的,他在一步步走近她:

    “是真的吗?”

    “是。”季知涟懒懒答道。

    “一次都没有失约过吗?”他在她身前站定,此时两人距离不过半米,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种好闻的、清新干净的味道,像雪地里切开了一个甜丝丝的西瓜。

    “没……”季知涟猛然住口,周遭的一切在刹那间流逝、倒退,而她在变矮、变小,秋天的金黄化为雪地的苍茫,烈烈寒风摧枯拉朽,那男孩在天寒地冻中倔强的站在原地,呼出白汽,眉毛眼睫都结了一层冰霜。

    八年,她已经记不清他的样子,只记得他额上有一道两指宽的青色胎记,和那紧紧放在她掌心的颤抖的手。

    她眸子一黯,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从往事中抽离。

    再睁开眼,面上已神色如常:“不,我失约过一次。”

    少年紧紧盯着她,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他的声音带了点急、又带了点颤:

    “——那师姐后悔过吗?”

    沉寂月色下,远处飞鸟发出刮刮叫声,此时万籁俱寂,他在等她回答。

    季知涟却只觉意兴阑珊、风流云淡。

    “没有。”

    江入年在这样好的月色下,看到那个眉目冷峻的女子揉了揉眉心,毫不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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