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叫梁昀踟蹰的,是对她——
她是否愿意养一个旁人的孩子?
她现在年纪还小,许是并不知一辈子没有自己孩子意味着什么。
她日后会为她的选择后悔么......
这夜,梁昀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不过很快,他便听到了熟悉的马蹄声。
幽深深夜,河东援兵比想象中到来的还要迅速。
这一路走来太过艰难,叫她惶恐难安根本不敢睡一个安稳觉,一点点声响就摧毁了她所有的瞌睡。
盈时睡梦中骤然惊醒,听着屋外滚滚雷霆一般的响声,惊吓的几乎从床上跳了下来,赤足而出——
她凌乱的发丝披散飞舞在两肩,跌跌撞撞冲出屋外,夜风迎面灌入她的口鼻,盈时却毫无预兆的撞去男人怀里。
梁昀早就醒了,或者说根本没入睡。
他本不打算惊扰她,想着叫护卫们等在一旁,等她睡醒了再出发。
却猝不及防香兰满怀。
月色映上他的眉眼,梁昀扶住来人收不住力朝后倒去的腕。
隔着单薄的衣袖,少女的手腕纤细而柔软,甚至还带着随她胸口起伏喘息的微微颤抖。
她仓促间回握他的衣袖稳住身形,五指扣的很紧,很紧。
“别怕,是来接我们的人。”梁昀眸光凝望着远处骑兵,道。
盈时听了他的话惘惘地将眸光从远处人马身上移开,不知何故忽而仰头去瞧他,才发觉他是那般的高。
她要努力的扬起头,才看清他月光下的眉眼。
便是陷入危境梁昀也总有乾坤在怀运筹帷幄的气魄。
那群马蹄声声掠近。离的近了,盈时才能看清来人面貌——诸将皆骑着高头俊马,身着玄黑甲胄,待至近前,翻身下马拜倒在梁昀身前。
“主上,吾等来迟!”
乌鸦鸦的一群,放眼过去,少说也有数百人。
盈时攥紧自己的手袖,她慢慢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直到离的他足够远。
梁昀听见耳边衣裙的簌簌轻响,却也未曾回头看她一眼。
这一刻二人都心照不宣的拉开了距离。
这几日的朝夕相处,注定是二人一场深埋的秘密。
......
向来冷清的偏远村落里,这段时日难得热闹。
同村妇人们围着溪弯边浣洗着衣物,有眼尖的妇人见傅家娘子手下搓洗着一件颇为宽大的男人灰衣褂子,忍不住揶揄起来。
“呦,大丫一大早就来给你丈夫洗衣裳?要我说男人就是难为衣裳,一日农活就叫衣裳脏的见不了人。”
另一妇人起哄一般,跟着笑了一声:“还叫大丫呢?如今该叫娘子了!”
女人们往日也没旁的闲聊的话,满村不过几十户人家,聊来聊去也总是那几桩事儿。
说到那个才与傅家丫头才成婚的男人,一群女人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乖乖,你家那男人可了不得,会使弓还会猎鹿,听说有一身的力气!”
“是啊,听说前几日才进山猎了一只好大的鹿,那张皮毛放去街市上卖只怕都能卖好几两银子!好几两银子,我家一家从年头干到年尾,只怕也得不来那些银钱!”
又有人笑说:“瞧他那样子真是不记得以前的事儿?只怕是个家中富贵的!日后记起来了,接你去享福去呐!”
这话又是叫一群人哄笑出了声。
傅大丫听到这话面上羞的紧,索性也不洗衣服了匆匆抱着木盆跑回了家。
却正巧撞见骑骡赶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