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需要去接一个朋友。后天就要举办展览会了,他是我们的放映员。出了一些状况。”

    迈克尔追问:“明天你会来吗?”

    艾波洛妮亚摇头:“奥洛尔托亲王的城堡在卡马拉塔山那侧,驱车三小时才能到达。我明天会起早,和西多尼亚一起,布置现场、彩排等等,需要提前一天到。城堡里安排了我们的房间。”

    男人面色发沉,嘴角微不可查地抿起,肉眼可见地失落。仿佛头顶有两只竖耳朵失落地垂下,艾波觉得这这比喻实在太可爱、太恰当了。碍于青少年在场,她忍住了亲吻他的欲望,只是牵起他滚烫的大手。

    迈克尔不理解她眼里的笑意,酸涩如虫蠹滋生。他垂眸,再次确认:“也就是说,我至少有两天见不到你?”

    “我很抱歉,是的。”艾波察觉到他的不悦,握紧他的手,用大拇指安抚般抚摸他的掌心,“只是两天,等我回来,你也能出院了。我们可以一起去吃……”

    迈克尔突然打断她的话,用力地反握住她:“我能一起去吗?”

    艾波一愣,说:“不太行。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

    “真的吗?我想和你在一起。”

    艾波洛尼亚一时心软,迟疑着说道:“如果医生说没有问题的话。”

    迈克尔笑道:“我马上问问他。”

    医生能说什么?男人彬彬有礼,态度谦卑和善,又给出了不容拒绝的理由。

    答案显而易见。

    *

    切法卢是西西里北面的海滨小城,从巴勒莫出发,驱车一小时即可抵达。

    而艾波洛尼亚的目的地——新天堂电影院位于切法卢城边一个名为吉安加小镇的广场,抵达切法卢后,还需要再开二十分钟的车。

    整个小镇呈现出古老的灰色。深灰色的、由不规则鹅卵石砌成的路面,浅灰色的、白石灰涂层斑驳的楼房,偶尔几幢涂刷成蓝色、绿色等色彩的房屋,也瞬间淹没在这灰色的海洋。

    海蓝的公交车是这灰海里的唯一亮色,艾波借来的香槟色小轿车紧随其后,仿佛跟随在破冰船后的小渔船。

    加洛开车,菲利普作为向导坐在副驾驶。

    “这座电影院原先名叫天堂电影院,七年前放映员疏忽、设备起火,一度毁于火灾。”艾波洛妮亚坐在后座,左手扶着副驾驶座的靠背,为身旁的迈克尔解释。

    随着她的话语,一幢门口屋檐上方悬挂’新天堂电影院’字样的小三层的建筑映入眼帘。

    天空蔚蓝,大片的白云铺陈在新古典主义建筑顶端,像是上世纪巴黎画家为富人画的风景小像,笔触简约雅致。

    周日下午场的电影还没有开始,电影院门口,一个年轻人正站在矮凳上把海报往宣传栏上贴。听见汽车停下的声响,他转身看来。

    那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小伙子,身量不高,眉眼深邃,有着凯撒式的高挺直鼻。

    他先是一愣,正要打招呼,看见支着拐杖下车的艾波洛妮亚顿时丢掉海报,从凳上跳落,飞也是地向建筑后侧奔去。矮凳啪嗒摔倒在地。

    副驾驶座的小少年菲利普从车窗探出头,大声起哄:“跑!托托!快跑!哈哈哈哈!”

    艾波未关上车门,见托托要跑,一时忘了自己伤残现状,拔腿要追,右脚猛地踩地,疼得她轻嘶一声。

    迈克尔见状,立刻跑来扶住她,将她揽入怀中,左手强制接过她的拐杖,同时低喝命令:“加洛!”

    沉默寡言的跟班仿佛离弦之箭,霎时便追了上去。奔跑时,短柄□□在他背后摇摆,仿佛钢刀挥舞。

    艾波生怕出意外,喊道:“托托,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就只能带阿尔弗雷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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