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打湿翅膀,在苦主和长官、职业道德和仕途之间左右为难。
推开门,被害人的家属已经就位。昨天来的那位名叫比安奇的年轻人站在两位女士的身后,同他微笑着点了一下头。显然,他听命于这两位女士。
其中一位稍微年长一些的美人是副警察局长的夫人,斯科皮亚女士。她的丈夫上个月接到罗马的升职调令,成为了巴勒莫警察局有史以来第一位残疾人副局长。
“斯科皮亚夫人,您好。”他冲这位气度雍容的女士说道,“审讯九点开始,时间一到,嫌疑犯就会被带来。等一下您尽量不要出声,”
他指指那块单向玻璃,“这玻璃只能阻隔视线,什么声音都挡不住。”
玛莲娜颔首表示理解。
“布扎迪先生。”
托马索这才将注意力放到年轻的女孩身上,她身形纤弱到令人生怜,面色微微泛白,仿佛百合花般文秀雅致的美。但她的眼睛极为明亮有神,问道:“可否允许我录音?”
艾波洛妮亚稍稍让开身,让警长看清他们身后的物体。
那是一个棕色的小木箱,和手提行李箱差不多大小。此刻正摊开,里面左右摆放着两枚十五公分左右直径的圆盘,上面卷着棕黑色的宽条,箱子后坠着一根长长的电线。
艾波洛妮亚解释:“这是来自德国的高保真录音设备。赫耳墨斯先生身体状况堪忧,十分挂心审讯结果,他相信我们国家的司法体系能给他一个公道。”
简单的陈述,却让托马索觉得脸皮滚烫,赧然极了。盯着那录音机半晌,他咳了一声,心虚地说道:“我尽量给他、给你们一个公道。”
“谢谢您。”艾波洛妮亚笑了一下,玉白的面庞似水中奥菲利亚般,苍白无力又美丽至极。
和比安奇攀谈了几句,托马索逃也似的回到审讯室。
又过了一会儿,审讯室的门大开,灰色西装、白色衬衫的美国人被送了进来,安排坐到了桌前。
艾波洛妮亚打量着灰黑的墙壁前的迈克尔.柯里昂。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甚至有些油光,目光无焦距的望着面前的桌面,审讯室特有的惨白顶光打下,将他照得如同一尊行尸走肉,恰如其分。
托马索和门外的警员又说了几句话,将门关上,在美国人对面的位置坐下。
“你好,迈克尔。”
比安奇轻轻按下录音开关,圆盘转动,发出沙沙声响,像是沙漠里风的呢喃。
迈克尔冲警长点了一下头,并未说话。
“那么,让我们直奔主题,”托马索对嫌疑犯的沉默习以为常,他例行公事般问道,“您、你在31日、周日,也就是赫耳墨斯先生被击中的那天,在做什么?”
嫌疑犯兴致缺缺地说:“我准备暗杀他。”
托马索说道:“但是有人声称,你那天在公寓里睡了大半天觉,醒来后整理行李,准备回美国。”
嫌疑犯掀起眼皮看了警长一眼,眼睛无神地望着桌面的某一处,说道:“他在撒谎。”
“他?”托马索迅速抓住漏洞,“你怎么知道那是个男人。”
迈克尔觉得这简直在浪费生命。他已经告诫忒西奥不要费力气将他捞出去,显然,这位父亲的老将并没有将他的话当一回事。不过这更有可能是来自父亲的指示,忒西奥只是执行指令罢了。
“因为那是我父亲的朋友,不忍心我入狱。”迈克尔看向警长,无动于衷地说道,“我接收到克罗切的指示,暗杀赫耳墨斯。万圣节那一天的上午,我在佐拉炸饭团店的顶楼,用的是德制9|8k,一枪命中了目标。”
托马索看到美国人笑了起来,嘴角凉薄的弧度,像是蛇贴着脊背游过,本能地感到心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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