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感恩不晓得好歹的东西,必要狠狠责罚才是。父亲与兄长既然已经过身,女儿怎么可以不听从母亲安排、不体谅母亲辛苦呢?实在是无礼至极,粗俗至极!”

    “……我不认字,我妈也没告诉我,我不认,我不贱……”

    沾了盐水的藤条一下一下抽在小腿上,柴芦杆子脸上的黑白道道又多了几条。

    父兄下葬家破人亡的那天二百被亲妈以二百摩拉的“高价”卖进勘定奉行柊大人府上,从此以后“二百”就是她的名字。大家都说要不是她妈聪明开价便宜这样的好事且轮不着她,瘦巴巴的乡下姑娘粗手大脚什么也不会做,柊大人愿意花钱买下她实在仁义,这样的乱世里能给柊家做事简直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这就是二百的噩梦。

    睁开眼睛,乌沉沉的烧杉房梁上挂着个破旧的竹篮,二百爬起来从头发里摸出两枚摩拉藏进去,油腻腻散发着喀拉味儿的熏咸肉往上面一压,保准没人愿意伸手继续往下翻那软绵绵臭烘烘像极了鼠窝虫穴的凹陷。

    今日柊家邀请九条家以及神里家小聚,也是年节里祭祀过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后三奉行例行的会面。去年由九条家牵头,今年轮到柊家,明年自然由神里家主办。

    这可是大事儿,神里家的年轻家主近来很有些锋芒,因此柊大人便做了这个沟通的桥梁,意在向外界展示三奉行之间牢不可破的亲密同僚情谊。打从五天前管家就把这桩不得了的活动挂在柊家所有仆人脖子上反复耳提面命——任何人胆敢闹出幺蛾子就等着被吊死在影向山下的废弃神社里当晴天娃娃去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故意盯着二百露出不怀好意的恶笑,杂役姑娘眉梢一挑根本不吃这份威胁。她脚下一软顺势往地上一躺,敞开嗓子拽紧头发,踢腾着两条腿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来回翻滚:“要了命了!有人败坏大人的清名啊!我要告发……”

    一众仆人赶忙低头憋笑,总有没出息的废物憋不住,放屁似的气音这儿一道那儿一道。

    这样的闹剧实在是太不优雅太不体面了,管家肿着张瓦片脸面色铁青。几百号仆妇杂役里只有这个二百摩拉买来的便宜货最难管教,她就跟猪肚子上那块囔囔肉似的,没什么吃头又不好杀,蹭在刀刃上滚来滚去的甚是碍眼。

    她既不怕丢脸也不要脸,大错不犯小事不断,滑不留手就跟趴在鞋面儿上的蟾蜍一样,恶心,但又不能就地拍死弄脏了好鞋子。

    柊大人可是有情有义慈悲为怀的大好人,这样的名声,这样的大好人怎么会随意打杀家中下人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管家由衷希望大貉妖能把这丫头叼走吃掉算了,也好挽救挽救自己头上日渐稀疏的毛发。

    “行了!闭嘴。”他喘着粗气甩袖走人,心里打定主意要找个机会狠狠教训这丑丫头一顿。

    所以,并不想吃哑巴亏的二百这几天都过得很谨慎。

    藏好摩拉她就从门板攒的床上跳下来,光脚套上布鞋拿起梳子叼着,解开系带左一下右一下压平衣角重新系紧,三两抓把细软塌的软黄毛扎成半个丸子头,杂役统一的屎绿色短衫套在麻布衣裳外。

    完活儿!

    院子里已经热闹起来了,能在客人面前露脸的仆人换上才发下的新衣,无论男女都尽量把自己收拾打扮得光鲜亮丽——不管讨好巴结上哪位大人后半辈子都算有了着落,谁愿意放着绫罗绸缎不要去穿粗布麻衣?

    “……上面刚传了话来,说是九条家的那位养女突然决定随行出席……”

    平日眼高于顶的厨娘们突然炸窝一样焦急忙乱——大人物随便一个小决定都会让她们惊慌失措忐忑不安,生怕犯错丢掉手里的肥差。

    已经有穿着棕色外衫的人双手合什四处央求哀告了,终日困在院子里承担繁重劳动的她们如何知道天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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