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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摇曳,姜少娴静静打量着画屏中的男女,室内落针可闻。崇嫣隔着书架缝隙看着,她掩着自己口鼻,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她看姜少娴拿起画笔,在那画中男子面目轮廓上悬停了许久,时辰好像在此刻被凝固了,崇嫣亦屏息等待着一份答案,直到宦者来敲门,送进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时辰才好似继续开始流淌。
看着姜少娴搁了笔,崇嫣也不自觉跟着呼出一口气——
至少现在看来,他还未猜出那日浴房内的人是霍凛。
药味在室内弥散开来,崇嫣闻着这药味皱起了眉,她每晚会服用的抑制记忆的汤药被霍凛换掉了,可不代表她不记得那药原本的味道。
就是姜少娴现在所饮的汤药的味道。
他在抑制记忆?
世人眼里阴狠毒辣又控制欲极强的西厂督主不是会将一切控制在手中吗?他能有什么不愿回想的记忆?
崇嫣听着那宦者禀告姜少娴,妹妹在偏厅等候。
可姜少娴只是嗯一声,转身朝书架这边走来,只要绕过这个书架便能轻易发现崇嫣的存在。
崇嫣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脚步后退,手慌乱间触到身后博古架上一物,与博古架相连的石壁竟是一道暗门,崇嫣望着被她无意间悄然打开的暗门,来不及犹豫,闪身躲了进去。
隔着暗门,她屏气凝神,听着门外姜少娴走过的脚步声。
刚松口气,却闻到一股血腥气。
身后铃音不绝于耳,崇嫣回头,乍一见眼前景象,不禁面色惨白——
暗室内系着一道道绳,每条绳上挂着铃铛和一张张人脸,是姜少娴做的人皮面具。
阴风从暗门罅隙里吹进来,铃音微响,一张张人皮面具好似在绳结上诡谲地舞动。
崇嫣双膝跪地,泪水和恶心的感觉一起涌出来,她捂住口鼻,可她嗅觉太敏感,腥气仍从指缝间涌入,扼住她的喉咙,逼她作呕——
好像十几个冤魂面目扭曲地看着她,向她哭诉:
看啊,这就是姜少娴,你嫡亲阿兄完完全全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崇嫣缓了好一会儿,从地上爬起来,她在绳结上看到了水儿的脸,看到了商队钱三郎的脸,亦看到了几张属于武隆镖局镖师的脸。
她打着冷噤,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一边哭一边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不是认识她,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们好好地做着生意,他们好好地走着镖,怎么会被姜少娴盯上,剥下面皮来。
崇嫣脚下一绊,狼狈地摔在地上,绊倒她的匣子尖锐边角划伤了她的手臂,匣子打开着,她一眼就看到了匣子里两条沾满血的靛青抹额。
霍凛和霍弈的靛青抹额,破破烂烂,沾满血迹,像战利品一样被收藏在匣子里。
崇嫣再也坚持不住,趴在地上无声恸哭,她找回自己记忆,想着还霍凛真相,可知道当初自己有没有给霍凛下毒还有意义吗?
她想逃离姜少娴的控制,可逃离后呢,她能去哪里?她将灾祸带给了于她有恩的武隆镖局,她没有脸回武隆镖局里。
自崇嫣知道皇山寺曾有过桂花树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姜少娴是她的嫡亲阿兄。
斩不断的兄妹血缘,阿兄手上累累的人命,她撇不清的。
所以她从未向当家的或者霍凛求救过。
她怎么有脸对霍凛动心?
以这样的身份,她怎么有资格去喜欢霍凛?
“谁在那?”倏然,暗室深处传来一声喝。
这暗室里竟有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