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崇嫣摸过,料子意外地柔韧,跟送去剪裁时好像不太一样,可确确实实是靛青布。弱柳催她去试,说不合身好叫缝人上府里来改,崇嫣试过,恰恰合身。
“还真准!”弱柳感叹一句。
崇嫣系着心衣带子侧头看她:“什么真准?”
弱柳忙道:“奴婢是说缝人,考虑到姑娘还会长身子,缝人量体时估着留了一截儿,留得真是准。”
崇嫣笑着转回了头:“人家可是吃这碗饭的。”
弱柳暗暗松口气,又道:“春藤坊来信了,两位当家的让姑娘稍安勿躁。”
少了西厂锦衣卫盯梢,崇嫣大方去信给武隆镖局两位当家的,问何时归。谁知因着霍凛的缘故,愿重金买霍指挥使相好,春藤坊‘苏姑娘’一夜的人不在少数。
洒洒毒粉,点个睡穴就能赚到银子,二当家果断把霍凛踹离了春藤坊,男扮女装正玩在兴头,来信回复崇嫣,让她等武隆镖局重建好后再考虑搬离安宁伯府。
崇嫣看着信,一眼识破了自家二当家的心思,镖局事宜主要是大当家主事,二当家从旁辅佐,可到了春藤坊,男扮女装的二当家可天天对假扮杂役的大当家颐指气使。
想想大当家吃瘪的神色,她读着信忍不住笑起来,可从字里行间看到霍凛的名字,又逐渐沉默。
这些时日她已经尽可能做到闭户了,可霍凛的消息仍旧会通过沈怜月传到她耳里:听闻他升任指挥使后宴请同僚,舞阳公主女扮男装来贺,被当成形迹可疑之人捉起来,后锦衣卫发现是公主本人,公主泪眼婆娑,央告霍凛,非要他亲自送回宫去,霍凛……应了。
沈怜月说,就那一次后,公主对霍凛之心昭然若揭,而霍凛也算不得对公主无意。
见崇嫣毫无反应,沈怜月叽叽喳喳地来,又沉默地离去。
崇嫣摩挲着手中玉牌凸起的纹路,霍凛说私库里有他应承过她的东西,可她不记得有求他应承什么,也没有拿玉牌去私库取的欲望。
好像在霍凛说两清之后,他的生活从此缓步向前,而她的反而卡了壳,明明最初,说要两清的是她……
这怎么能行?她已经跟霍凛断了,现在她要舍,要离。
于是崇嫣让当家的捎酒给她,指名就要断魂酒。
喝了一小壶,她便有些醺醺然,当天夜里,崇嫣做梦了,她梦见自己身穿嫁衣坐在新房里,等待着自己的郎君。
断魂酒会在梦里满足人心里渴慕的东西,当崇嫣看见自己鲜红嫁衣时就知道她要等的郎君是谁,可她不喜欢这样,因为梦境越美好,现实越荒芜。
于是她扯了盖头,要从四四方方的新房里逃出去,她不想看见他,不想看见身穿喜服的霍凛。
可当她要踏出门时看见了崇舟,他穿着月白衣裳,在梦里长大了。
“崇嫣,你要去哪里?”崇舟挡着她的路。
崇嫣只是摇头,要从崇舟身侧过去,却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你不能等等我阿弟吗?”
“放手,”她挣扎:“我知道你是何物,你是我的梦,是我心底愿望的一部分,你不是真正的崇舟,是我想有一个人拦着我你才会出现,是我心里幻想着霍凛会来,才有你出现要我等等他。”
可崇舟只是看着她笑,无奈的,带着点宠溺的笑,仿佛洞悉了一切的温柔的笑。
“阿兄,”她终于绷不住了,即便知道是梦,她也忍不住哽咽:“你到底是跟谁一边的?”
霍凛不会来的,所以让她逃出去罢,她只是想舍弃,又有什么错?
有些粗粝的手指不断替崇嫣抹掉眼泪,她听见崇舟语调无奈地哄着:“莫哭了,你就这么讨厌我阿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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