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漫上的惊讶仅有一瞬,谢琅很清楚,他施施然走过来没被她发现,是因为他没有杀意。
或者说,他没有任何情绪。
人很难做到心如止水,也不能让心湖不泛一丝涟漪。
谢琅恰巧是对这些极为敏感的人,也因为对杀意、对情绪的敏感,才能屡屡于战场上避开敌方夺命的招式。
可娀萧没有让她感受到半点情绪,因此,他行动起来,就是很静的,也只能用静来形容。
静得古井无波,静到让她对他的靠近无知无觉。
这种人绝对不能站在对立面,否则连怎么死的都反应不过来。
谢琅看着娀萧似乎含着笑的、看过来的眼睛,几乎是下意识地用能力提供给她的“眼睛”去看他。
能力等级升到C后,她能够判断眼前的人是否是活物,也大约能知道能力能在眼前人身上奏效多少。
娀萧显然是活的,只是能力等级应该要比她高不少,全力发动能力让他的衣服变成睡衣,大概只能让没放松下来的他睡半个天河时,比起对信任她的花道家使用能力的情况,效果要打个对折。
这种翩翩佳公子的类型,下黑手搞事的可能性反倒更高——这是谢琅前生得到的血泪经验。她不想以貌取人,可娀萧表现出来的实力明显与想到的这点有所映证,她就更不打算让他占据话题主导权了,先声夺人道:
“试探我的身份不算一个聪明的选择。”
娀萧脸上极好地浮起一抹诧异,看起来有三分真,也有三分假。他那对鹰隼般金棕色的竖瞳微微眯起,几息后又漾起蜜糖一般的色泽:“说笑了,我还真没有试探谢小姐的意思。”
这回答……比起羽毛华贵的鸟儿,他看起来更像是一条滑不溜秋的蛇,带毒牙的那种。
谢琅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一股纸张燃烧的气味忽地从旁边传来。
跟娀萧没有关系,那是……
她视线猛地转向霍里斯的方向,见他手上擎着张已被火舌舔上的纸页,神情寡淡,面色苍白得有些阴沉,仿佛是信上写了什么不太好的内容。
谢琅看清了他的侧脸,也看见他被火光照亮的鼻尖,发现他右颊处较更靠近火焰的部位稍显黯淡。
那一双青碧如水的眼睛里也映着火,谢琅瞄到他右眼里跳动的红色,更衬得他原本就算不上好的面色更加不好。
“你截住了这封信。”
霍里斯没有偏过头,只静静瞧着信纸在火中燃烧。那火几乎要舔到他手指尖,他却像是毫无所觉,任凭那火往手上燃。
“倒也不算,这份信件寄出也不过半天河日。”娀萧微微一笑,落在谢琅眼中反倒真心实意了几分,“它只是找不到收信人,在刚才那处小型要塞附近盘旋了一会罢了。”
那簇火焰终于燃尽了。纸页燃烧后留下的灰痕蜿蜒在霍里斯指尖,譬如一道狰狞的裂口。
他掸掉那点灰烬,另一只干净的手在周身上下摸索,似乎在找什么。
手帕?
飞船还没到山海星前,霍里斯身上带着的最后一张手帕就到她手上了。谢琅翻了翻身上的口袋,摸出手帕递过去。
“喏,这里。”
霍里斯接过来,指尖与她的相触,一星灼热感像电流一样窜过手臂。看他已经开始用手帕擦手,谢琅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娀萧。
她还记着他刚才没来得及回答霍里斯的问题,简单问道:“所以,我们到底得在山海星呆多久?”
他们被带去小型要塞时正值两日之交,日历已悄无声息地后翻了一页,塞如林大典已经是明日早晨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