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看来太子殿下借此彻底在朝中站稳脚跟。但赈灾的凶险多变,百姓的无声血泪,又有几人能知?

    容长瑾的确有犯律法,但她从未贪污、鱼肉百姓。依谢明霁之见,功过相抵,可从轻发落。

    “朕自然不会要她性命。”

    纵是震慑陈党,也断不会拿她作例。

    如此,谢明霁施礼告退。

    御书房中归于宁静,祁涵望书架上几处涉案的乡试答卷。从元和十五年至三十年,分列置于其中,有些因地方保存不当,业已泛黄。

    在见她之前,他尚有一事未明。

    ……

    陈府外,怀月被门房拦了许久,从午后直到日暮。

    她再三禀明来意,方才求得门房通传。陈府开了一扇角门,容她入内。

    退婚大事,论理合该长辈郑重前来。容璇身在狱中,怀月更是从未听她提起过双亲。事急从权,只能她代郎君前往。

    恭敬呈了退婚书,陈家夫人总算给了她一分好脸,像是在赞许郎君的识时务。

    怀月心中酸楚,牢记郎君的嘱托,务必要将定亲的玉玦亲自交还四姑娘手中。

    总归首辅大人还念一点与郎君的师生情意,允了她一刻钟。

    陈沁知道怀月,她与容郎定亲时,府中有何人容郎是与她交代清楚的。陈家四姑娘也不是不容人的性子。

    自从郎君入狱,她便被禁足在了院中,无计可施。眼下好不容易见到容府之人,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怀月无法久留,将呈玉玦的锦匣交予陈沁。匣中半块玉玦,与她腰间所系另半块正是一对。

    “容郎,他……”

    锦匣第二层另有玄机,两枚银锭,数十张小额的银票,总共约有一百两。

    “还有一百两存在明和银号中。郎君说,这些银两请姑娘留着傍身。”

    陛下不会将陈府连根拔起,贬斥也好,流放也好,总要有些银钱。

    “郎君还道,请四姑娘不必为他伤心,今后另觅良配。一别两宽,各自珍重。”

    陈沁握着那玉玦的穗子,强忍了许久的泪花,终是在这一刻如断了线的珠子,泣不成声。

    ……

    容府被封,怀月回了临时的住处。

    早在出事之前,郎君已折卖了一间铺子,将银钱划归她名下。

    要紧的家私,郎君早便安置在了此处。

    其中一只红木匣,郎君珍而重之,从未叫人打开过。

    怀月拿银钱遣散了容府众人,自己是早已下定决心,无论山高水远,都要跟随。

    ……

    今夜没有月光,一片黯然。

    几份乡试答卷单独置于帝王案头,考生姓名不一。

    祁涵指腹落于其中一字,淡淡道:“车驾可备好了?”

    秦让毕恭毕敬:“回陛下,已安排妥当。”

    夜深天寒,帝王披一件玉白织金大氅,身形于夜色中挺拔清晰。

    一乘马车星夜出宫,禁军随行。

    最终去往的,是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