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阶下等他。

    邓瑛抬头看向议室的门户,门是闭合的,窗格内透出的光很幽暗,里面虽有人声,但也是刻意压低了的。

    郑月嘉提着灯走到他面前,灯火一下子照亮了二人的脸。

    “司礼监有司礼监的规矩,你今日来晚了。”

    邓瑛侧面避开火光,拱手道:“是,我会向掌印请罪。”

    郑月嘉拍了拍他的肩膀,朝身后看了一眼,“你晚的这半个时辰,足够改变老祖宗对你的看法,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但还是要劝你一句,你的性命是司礼监给的,既然给了你这条命,你就和我们是一样的。在内廷里,没有哪一个奴婢可以独自活下去,陛下是我们主子,老祖宗是庇护我们的天,你看错了一样,都得死。”

    邓瑛点头,“我明白。”

    人讲骨相。

    郑月嘉在司礼监这么多年,眼底下过了太多的阉人,有些是从海子里挣扎出来,靠着韧劲儿和豁出尊严的勇性,最后倒是混出了些样子,但靠这些混出来的,都不是什么人样,一个个要不是獠牙青面,要不是官颜奴骨两幅面孔。

    但眼前这个人,青袍下裹着的那一副骨相却似乎天生和这一处潮寒的地方龃龉。

    即使他态度谦卑,姿态温顺,也仅仅是出于他自身的修养。

    “明白就好。”

    郑月嘉转过身,“随我进去。”

    司礼监虽然是内廷最重要的一处官署,但是其所在并不大。

    面阔三间,明间开门即是正厅议室。

    郑月嘉推开门,室内原本就很黯淡的灯烛瞬间被穿堂风吹灭了几根。

    灯影里坐着的人皆抬起头,朝邓瑛看来。

    坐在正中间的何怡贤此时还在喝药,并没有看邓瑛,斗大药碗遮着他的脸,碗后的声音嗡嗡的,像是含着一口痰。“来了?”

    “是。”

    “来了就好。”

    他擎着碗慢慢地将药喝完,就着端碗的手指了指自己身旁,“月嘉,你过来坐,哪兴陪着底下人站的。”

    “是,老祖宗。”

    郑月嘉躬身作了个揖,撩袍走到何怡贤身旁坐下,顺手接过了他的药碗,捧在手里用自己的袖子仔细地擦拭。

    “行了。”

    何怡贤伸手要去夺,“日日都在喝,你还要不要自己的皮了。”

    郑月嘉却背过身道:“欸,儿子伺候您,皮也不要。”

    说着眼风在邓瑛脸上一扫而过。

    何怡贤摇头笑了一声,“你啊,是从前和工部的人打交道打得多,看吧,”

    他顿了顿,拍着郑月嘉的肩膀对在坐的其他人道:“我这个干儿子,还是维护故人啊。”

    邓瑛顺着何怡贤的话,迅速扫了一眼议室。

    除了郑月嘉以外,秉笔太监刘定成,胡襄,周辛令也都坐。除此之外,他面前还跪着一个身穿囚服,戴着重镣的人,

    虽然灯火灰暗,但邓瑛还是认出了这个人是琉璃厂的王常顺。这样一来,今晚这个局的意图就挑开了第一层纱。

    他看了郑月嘉一眼,屈膝在那人身后跪下,伏身向何怡贤行叩礼,开口唤“掌印。”

    刘定成就坐在邓瑛身旁,看他如此,冷不丁地道:“这是不改口?”

    何易贤笑着接过这话,“不能这样说,邓少监是张先生的学生,我们的避身之所,都仰赖张先生和邓少监,这口是不用改的,在主子们面前不错规矩就行了。”

    说完冲着邓瑛虚扶了一把,“你起来吧。”

    邓瑛直背站起身,垂手而立。

    何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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