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伦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捏断了。

    “不准!”

    “他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杨伦脚下一顿,人也顿时哑了。

    和其他落井下石的人不一样,从邓颐满门被斩首至今,杨伦一直没敢认真地去想邓瑛当下的处境,一方面是为了避嫌,一方面是个人惭愧。邓瑛无罪,所受的刑责过于残忍,这些他心里是明白的,但能做的却只有给李善塞一锭连原因都不敢说的银子。

    交游之谊要靠阉人去猜,杨伦觉得自己也没比那些个落井下石的人好到哪里去。

    如今,在与邓瑛一门相隔的雪地里,冷不丁被杨婉这样问,不禁羞愤难耐,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杨婉看着他逐渐放软的眼神,也放低了声音。

    “我不进去,就隔着窗户跟他说,行吧。”

    杨伦没言语。

    杨婉当他是默认了,趁着他发愣,用力挣脱了他的手,裹着斗篷转身朝刑室跑去。

    刑室的门已经被李善给关上了,杨婉只能靠近墙边,踮起脚扒在邓瑛榻边的窗台上。

    “邓瑛。”

    她朝窗内喊了一声。

    邓瑛抬起头,窗纸上只有一道的淡淡的影子。

    “将才杨伦……那个我哥在外面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他其实大多听到了,但还是对杨婉说了一句“没有。”

    杨婉把脚踮得更高些,“别的也不知道跟你说什么,不过你记着我说的啊,是朝廷羞于面对你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

    邓瑛尽量仰起脖子,朝她应了一声。

    “好。”

    杨婉弯腰搬来两块石头垫在脚下,踩着趴到窗台上。

    “你的手能抬起来吗?”

    邓瑛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有些发麻,之前被捆绑的痕迹也还在。

    他试着捏握,一阵酥麻之感流通整只手臂,不过知觉也跟着回来了。

    他顺从杨婉的话,攀着窗沿慢慢地把手伸到了窗边。

    一根秀气的手指从被他剥开的那个纸洞里伸了进来,轻轻钩住了他的食指,邓瑛愣了愣,随即下意识地想要把手收回去,但杨婉却适时地使了力,轻轻拉住了他。

    “邓瑛我要走了,但我会来找你,我还有一些问题想问你,拉个勾,下次见到我,你别又变哑巴了。”

    看吧。

    人在遭受大难时的愿望,冥冥之中大都会被满足。

    他在刑前想要的那个,比他的身体温暖一点的人来了。

    隔着一道漏风的窗户,杨婉触碰了他。

    在他想不通境遇,甚至险些厌弃自己之前。

    这一边,杨婉被杨伦带回了杨府。

    深夜,京城大雪。

    车马道上累起来的雪有半截马腿那么高,杨府门前扫雪的家奴们看到杨伦带着杨婉骑马回来,惊喜地扔了扫帚,连滚带爬地回去禀告,成门长街上的雪风把那欣喜的声音一下子怼出去好远,在安静的京城雪夜里阵阵回响。

    杨伦下马,转身伸手,要抱杨婉下马。

    “我自己能下来。”

    杨伦自是不应答,把杨婉的手臂往自己脖子上一搭,一把将她抱了下来,接着对门口的家人道:“让银儿出来扶小姐。你们拿我的贴子去正觉寺把刘太医请来。”

    话刚说完,东侧门开了一半,女人们柔软的衣段翻涌如云,四行风灯匆匆忙忙地下来,陈氏得了报,在一众女眷的搀扶下冒雪走了出来,见到杨婉便一把搂入怀里,“我的女儿啊,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你让母亲把心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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