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大耳佛念经。
这人正是长公主。
姜瑶无声过去,长公主闭眼将一卷波罗蜜经念完,才睁开眼。
姜瑶忙过去扶她,长公主像是没预料到,抬眼瞧了她一眼。
长公主委实生了一双好脸,岁月从不败美人,她这般看人,配着那轻烟袅袅,倒给人种芳华仍炙的错觉。
殊不知长公主也被她吓了一跳。
姜瑶在她心里,素来是刁蛮任性,受不得半点委屈的,此时竟然会来扶她,倒叫人吃惊。
于是,目光不免落到她身上。
但见小娘子薄氅解了,微垂着头,作出一副柔顺的模样,可她又未特意着高襟去遮她那脖子——
于是,长公主便从那绣了春水绿花枝的薄领看到姜瑶那发紫泛肿的脖颈。
比起昨日,她脖颈又肿胀了一圈,偏她旁的皮肤白净,这样一来,倒越发显得伤处狰狞——任谁看着,都能想象得出她当时遭的罪。
能做下等事的人,又该有多狠的心。
于是,长公主早上自看到那凤冠和婢女的那点不快,又缩了回去,连着谴责的话也一并。
她任姜瑶扶着,坐到一边的酸枝曲背美人靠上,才道:“说吧,你来是想说什么?”
话才落,姜瑶竟然双膝一弯,跪下去了。
“阿瑶来,是向夫人请罪的。”
说着,人已经磕了下去。
长公主不动声色地看着地上孤女因瘦几乎要戳出薄薄春衫的肩骨。
她一开始没说话,过了会,才道:“你说。”
姜瑶这才直起身子。
她这次,她没一点儿隐瞒,而是将之前被鲁莲掳了、自己如何与他虚以委蛇、如何想法子逃跑又被抓,之后又是如何靠着拜堂获得一线生机的过程,详详细细地讲了。
姜瑶言语间没有太多的、为自己辩解色彩,只语声平淡,仿佛在讲一件发生于旁人身上的事一般,甚至连眼色都会变。
这样一来,却反倒点叫人生出点怜惜之情。
是啊。
她能有什么错。
连羊羔儿被人抓了吃肉时都知道要跑,何况人呢。
长公主此前还恼得恨不能立时将人撵出国公府的心,又软了些许下来。
不过转念想到她此前行为,一颗心又硬起来。
何况在那样环境下还能撑到二郎去救,多强的心力…
只到底没之前那般生气,语气也便松下来。
“所以,你便留下她了?”
长公主透过纱窗,能看到门外隔了道帘、头缠纱布的小婢。
年轻如花骨朵儿一般的性命。
她面色略略透出几分复杂。
姜瑶伏下地去,应了一句“是”。
“夫人,我知我这般不算得什么好女子,为了活命与人拜堂更是寡廉鲜耻。可到底她的脑袋是我砸破的,荷花盏是我摔的…”
“求夫人成全。”
这倒让长公主不明白了。
她面色惊异地看着姜瑶,仿佛她忽然从一朵俏生生的艳芙蓉变成了喇叭花。
为何呢。
不过一小婢的性命而已,她为何肯冒着风险将人留下。
饶是长公主整日里吃斋念佛,却也不懂姜瑶这一刻的心思。
姜瑶也不要她懂。
在君权王势下长大的人,如何能懂性命的可贵呢。
在他们眼里,婢子不是人,不过如财货一般,转手可赠,不喜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