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的院子里扫了一眼,最后落在了陈东海夫妻的身上。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谢昭开口,声音一字一句,像是说给陈东海夫妻,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啪嗒。”

    他轻轻的,跪在了地上。

    膝盖陷进了蓬松的雪里,埋住他削瘦的膝盖,少年用力的,磕了三个头,起身的时候,白色的雪黏在了他的额头上,衬得他的脸苍白如纸,可再仔细一瞧,又能看见脸颊上有两团潮红。

    陈东海和赵兰芝不知道为什么。

    忽然就有些不安。

    “十八年的养育,谢昭铭记于心,这十八年来,我自认将你们当做亲生父母对待敬爱。”

    谢昭定定道:“如今尘埃落定,这三个头,算是拜别养育之恩,从此之后,我谢昭与你们形同陌路,再无关系。”

    他说完,起身,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雪。

    不再看院中各人脸色,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毫无留恋。

    院内。

    陈东海和赵兰芝瞪大了眼,直到大女儿陈雪莲和二女儿陈雪梅喊了自己一声,两人才终于缓过神来,脸色有些微妙的复杂。

    院子里,凹陷下去的两团雪坑已经再次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陈雪莲冷笑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总算是赶走了粘人精,撕下了一块狗皮膏药,咱们这个年过得总算是能松口气。”

    陈雪梅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陈东海夫妻。

    不知道为什么。

    她总觉得爸妈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讨厌谢昭。

    或许……

    以后他们会后悔的吧?

    ………

    石水村,大河滩边,一处泥巴稻草糊起来房子里,林暮雨正拿着针线,给孩子缝制衣裳。

    今日是年关,隔着河岸都能够听见村子里响起的热闹爆竹声。

    可一切都和她无关。

    她知道谢昭不喜欢自己,结婚那日,他喝了酒从县城回来,被人扶进自己房间,稀里糊涂的发生了关系。

    他醒来后大怒,认定了这是谢家和她联手耍的把戏,为的就是留住他。

    于是,一气之下,带着她就离开了谢家,搬到了大河滩这处没人烟的地方。

    他恨自己。

    结婚这一年,说的话都不超过二十句,哪怕是自己怀孕,谢昭也从来不多问一句。

    她不是不怨。

    可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林暮雨就咬咬牙,什么都能忍了。

    她想。

    熬一熬吧。

    等孩子出生了,就有盼头了,她总能熬下去的。

    她抿着唇,露出浅浅的笑,细细碎碎的光透过门扉,洒在她的眉眼上。

    林暮雨低头,轻轻抚上肚子,眸光温柔缱绻。

    这是,她全部的希望。

    “啪嗒。”

    院子外,门忽然被推开,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林暮雨一愣。

    年关了,马上就要吃年夜饭了,这时候谁来找她?

    将手里的针线收拢放在床头,她正准备下床,屋子的门就被猛地一把推了开。

    下午的阳光正烈,争先恐后涌入,将来人身形勾勒得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