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孚敬是夏言的前任,尤善奔跑,当今天子最敬仰、侍之若父的内阁首辅,是曾经的兴王府长史袁宗皋,而今上最为倚重、所施善政最多的内阁首辅是张孚敬,也是嘉靖朝唯一一个回乡时连仆人都没有的内阁首辅。

    一条鞭法、考成法都是张孚敬与更善奔跑的桂萼联手所创。

    张孚敬主张循序渐进,徐图变法,这是很理智的主张,但遗憾的是他的身体持反对意见,及至后期已经时常昏厥在内阁值庐中。

    为此,当时还是少年天子的嘉靖帝亲自为这位首辅开坛做法多次,可惜疗效并不明显。

    后人已经无从知晓从昏迷中醒来的张阁老见到天子正在他身边跳大神时会作何感想,但他在病入膏肓前,还是为嘉靖留下了最后的遗产,他改革了大明的科举制度,从县学、府学再到国子监全部进行了二次设计。

    张孚敬改革科举后的第十年,嘉靖二十六年丁末科正式发榜。

    餐桌上,方才还兴致勃勃的何泌昌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照此说来,这岂不还是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

    李昰摸着下巴咂舌道:“那倒也未必。”

    “小阁老天纵奇才,应当能想出办法来。”

    李昰很是自信,让别人很难不信服,其实他也挺想捡个现成的,直接告诉严嵩该怎么变。

    但严世蕃的变法具体内容太过繁杂晦涩,又不在考纲上,李昰实在是没记住,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当时已经得手了。

    听李昰这么说,何泌昌才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这位同僚是什么来头,但这段日子的生活经验告诉他,听李昰的,准没错,都快成思想钢印了。

    看着面前两个信心满满的年轻人,老迈的严嵩笑容里闪过一丝苦涩。

    倘若真如李昰所言,严家又何以至今日?

    见何泌昌身前的酒壶已经空空如也,严嵩摇了摇头吩咐道:“叫蕤儿来,给他表兄添酒。”

    “喏。”

    抓着酒壶的何泌昌愣了下。

    嗯?

    怎么又成表兄了,算了,不想那么多,大抵是姨公又糊涂了。

    ……

    就在李昰、何泌昌、严嵩准备去刑部探监时。

    十三道监察御史一百一十人中有六十余人正聚在都察院大堂中。

    众御史簇拥着一个头上缠着纱布的御史。

    他就是前些日子伏阙死谏的福建道监察御史洛缙。

    此时御史们正翻阅着洛缙从大理寺衙门‘调’出来的严氏卷宗。

    严嵩倒台之后,都察院刚刚经历了一波大换血,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刚从地方州府调任都察院。

    在看到邱顺家参与走私瓷器的卷宗后,顿时炸了锅。

    送上门的严党,坐视不查,白当这御史了。

    “邱克谨平日里看上去浓眉大眼的,没想到他竟是严党的暗桩!”

    “诸位!邱逆蒙蔽圣听,堂堂都察院,独洛伯绅一人有此铮骨乎?!”

    “同去左顺门!吾辈誓为社稷除此害!”

    “仗节死义,就在今日!”

    “……”

    就在都察院行动起来后不久,都察院的三十余名给事中言官同行在听到消息后也跟着行动起来,一时间里应外合,声势浩大,天街之上尘土飞扬,过路官吏军民无不侧目。

    就在这百余名言官会和一同涌入承天门后,早有准备的东厂、锦衣卫校尉立时涌入大内各处口隘,一道道铁闸应声而落,瞬间吞噬了这百余人,只留了下一道小侧门沟通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