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一句“骨肉兄弟”,纪明德心里听着着实妥帖。

    他原本怕妹妹高嫁了以后会吃亏,但今日交往下来,他对面前的父子俩都稀罕到不行。

    ——老的除了年长点儿外,几乎没有其余缺点,满腹诗书不说,还难得地温润端华。小的虽然桀骜不驯,但长相不凡,渊渟岳峙,最为可贵的是一片赤子之心。

    嗐,和这样的人做亲戚,哪能不令人稀罕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纪明德要还是太严肃,可就真的不把人当兄弟了。

    他豪迈地说:“好吧!那我就不多言谢了。既然都是家人,临走的时候,我给你们带上几串荔枝,这总行吧?”

    荔枝。

    陆承想到马车里被他拒绝过的那颗,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陆纨也欣然地笑了笑,和气道:“如此,那我不再推脱,多谢明德兄。”

    纪明德“嗳”几声,大方地挥挥手,示意咱们一家人,何必客气。

    -

    纪明德前去赔礼的时候,纪明意也回了母亲葛氏的院子中。

    短短功夫,葛氏已经将府上里里外外地收拾了遍。

    她先是派人去陈姨娘和宋姨娘房里,将撇下陆承的纪明学、纪明信二人厉声申斥一通,并下达了严厉的惩处。

    待纪春田回来之后,她又指着纪春田的鼻子,将纪春田好生骂了顿,说他回门之日居然能想出请姑爷去看戏的馊主意,简直是被单布洗脑袋——荒唐透项!

    葛氏出自古老的晋商世家,纪春田当年能够发家,多少仰仗了妻子家的人脉,所以葛氏在府中向来说一不二,地位很高。

    纪春田挨了骂也不敢回嘴,只是站得笔直,呐呐地抠着脑袋。等葛氏终于出完了气,纪老爷才灰溜溜地从葛氏房中出来,悄悄去了陈姨娘的院子里头。

    纪明意过来的时候,正好瞅见了便宜爹远走的背影。

    她眉头一皱,辨认出这方向是陈姨娘的院子,进屋见葛氏的时候,她便留了个心眼,先草草打听了一下他们二人适才都谈了些什么。

    女儿大了,嫁人了,多少也要学着点儿管家的事宜,不能一味地好脾气,免得日后被人给欺压到头上去。

    因而葛氏没有瞒她,一五一十全都对纪明意说了。

    纪明意眉目肃然,推心置腹道:“娘,女儿心里总觉得今日府上这一出出的事情,只怕并不简单。”

    葛氏敛了神色望向她。

    纪明意压低声音说:“您知道吗,陆九郎居然晓得我亲生母亲的身份。”

    纪明意打小就被抱在葛氏膝下,早就改为堂堂正正的嫡出之女了。

    葛氏虽然没有刻意抹杀过她母亲萧氏存在的痕迹,但是府上伺候的人猴精,见葛氏和纪明意母女间的情谊深厚,没哪个没眼色的东西会多嘴地去提。

    所以不是纪家的经年老仆,还真不会知道萧氏这个人。

    且在纪明意刚刚出嫁的这个关头,她生身母亲的身份若被人给扒出来,只怕外头会铺满不利于她的风言风语。

    她本就是商贾之女,身份已经够低了,再来个瘦马的亲娘,岂不是让娶了她的陆纨也一道遭人耻笑吗?

    晓得这件事情的厉害性,葛氏不由神色肃穆地问:“他怎么会知道?他拿此事要挟你了?”

    葛氏这个人,好处是极其护短,坏处也是极其护短。

    纪明意不由笑说:“您多心了。不过是闲聊时,他随口提到一句,什么要挟不要挟的。”

    “您放心,九郎这个孩子虽然脾性乖张,倒不是个困于世俗短见的人。”纪明意这说得倒不全是客气之言,也掺和了些许真心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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