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垂着的眼眸当中闪过一丝暗色,藏在宽大袖子下的指尖抠了抠掌心,但是面上却依旧装作软弱无辜的模样,可怜巴巴地抬起头,不解道:“我爹的抚恤金不是已经发下来了吗?是我大伯保管的。”

    闻言,沈宴礼眉头轻皱,抚恤金一般都是直接发放给直系亲属,有周芸晚这个亲女儿在,这钱怎么也轮不到周家大伯来拿。

    但等他的余光扫过瘦弱单纯的周芸晚时,再联想起郑怀国不久前向自己报告的有关她的经历,很快就想明白了一切,顿感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别说这第一笔抚恤金了,就说这第二笔,就算他亲自送到她手中,恐怕也保不住,迟早会被哄骗走。

    “这是我父亲额外给的。”

    “不用了,沈伯伯的好意我感激不尽,可是这钱我真的不能收。”周芸晚连连摆手,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像是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一般,浑身都写满了手足无措四个字。

    沈宴礼沉默了两秒,倏然转移话题道:“昨天晚上你怎么会在院子里?”

    听见这话,周芸晚神情变得落寞起来,好半响才缓缓道:“他们都说我是扫把星,克死了我爹我娘,说我不配为他们守孝,就把我赶出去了,我没地方去,只能躲在院子里面。”

    她每说一个字,沈宴礼的眉头就皱紧一分,大掌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显然是在压抑愤怒,深呼吸一口气,才强压住那股火气。

    “你父母的……跟你没有关系,他们在胡说八道,你不要往心里去,世事无常,他们走了,你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你要好好活下去。”

    听出沈宴礼话中的暗示,周芸晚用力点了点头,坚定道:“死过一次,很多事我都看明白了,等我爹娘下葬后,我想跟大伯他们分家,我自己单过……”

    一个女孩子在乡下自己生活有多么艰难,或许就连她自己都想象不到。

    沈宴礼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见她眉眼间依旧存着虚弱和疲累,便提出让她先休息,他则起身离开了病房。

    灯熄灭的下一秒,黑暗中周芸晚缓缓睁开了眼睛。

    适时的软弱能让人激起保护欲,尤其是针对拥有正义感的人更为管用。

    对不起,虽然利用救命恩人的善心很可恶,但是她目前能依靠的就只有他了,在圈子里待久了,她深知抓住机会的重要性,如果错过这次,等待她的可能就是无尽的深渊。

    所以她必须尽可能地为自己争取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