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才得以回到陵州老家。谢让的母亲没死在流放路上,却病死在回陵州途中,父亲早已刺配边关,十四岁的谢让成了家中大梁。

    易地而处,变成谢家的境况尴尬起来。谢家出事后,两家就断了音讯,谢让原本以为,既然双方都默契地没再提起,叶家这桩婚约大概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吧。

    新帝登基这几年,天下就没太平过。西南大旱、淮南水灾,边关各地烽烟四起。几个月前,昭王在江南道起兵造反,宣州是昭王封地,叶家无可避免地牵连其中,先是被叛军盘剥一遍,征钱征粮,等到昭王败退,朝廷军队打过来,叶家却又落了个“附逆”的罪名。

    附逆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叶家家主自知难逃,也只能先想法子送子孙后辈逃命。于是趁着城破混乱,叶姑娘被送出城,千里迢迢来陵州投奔谢家。

    祸不及出嫁女,叶家的意思,自然是希望他们尽快完婚。等谢让收到信时,人已经在半路上了。

    谢让只得按信中约定,赶紧动身来接人。

    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在天黑前赶到了前面的市镇,投宿一晚。第二日一早雪停了,天色依旧阴沉,地上的积雪一两寸厚,谢让和周元明牵着驴车,步行一个多时辰,抵达了麓山脚下的山北村。村子很小,零零散散只有十几户人家,从这里上山不远,就是净慈庵了。

    叶家姑娘如今就在净慈庵中。

    叶家姑娘一个闺阁弱女,一路混在流民中逃到这里,没有直接去谢家投奔,却停留在距离陵州还有三四日路程的净慈庵,想来也是有考量的。叶家如今获罪,两家又是这个情形,若是谢家没有如约来接人,那就摆明了不愿意履行这桩婚约,叶姑娘自然另做打算。

    所以尽管赶上这场雪,谢让还是决定先上山。他心中思忖,道路积雪,天气也不见放晴,他们恐怕一时无法回程,他先上山去见叶姑娘一面,也好表明态度,再从容安排回去的事情。

    山路难行,再有积雪,驴车是没法上去了。谢让便决定让周元明留在村里看守驴车,他在鞋上绑了几道防滑的草绳,仔细向山民问清路径,踩着积雪独自上山。

    路倒不是太远,进山三四里,翻过一道山梁,就来到了净慈庵。此刻庵堂大门紧闭,四周寂静,苍茫雪野中竟有几分不染尘埃之感。

    庵堂门前台阶上的积雪已经打扫干净了,谢让跺去两脚泥雪,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裳,抬手拍响门环。

    他拍了两遍,等了等,里边传来一个女声:“谁呀?”

    谢让扬声道:“打搅师太了。弟子是从陵州来寻亲的,有要事求见。”

    门栓响动,大门稍稍闪开一条缝,里边的人隔着门缝打量了谢让一番,才把门拉开半边,两个戴着尼僧帽的尼姑站在门槛内,一个五六十岁上,另一个年纪轻些。

    “见过师太。”谢让躬身行了个揖礼,说道,“弟子是陵州白石镇谢家的人,来此寻找江南来的一位叶姑娘,此前得知她在庵中借住。”

    老尼姑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庵中是有一位叶姑娘,施主是她什么人?”

    “弟子谢让,是叶姑娘定了亲的未婚夫婿,有庚帖为凭。烦请师太帮忙通传一声,弟子是专程来接她的。”

    老尼姑又念了一声佛号,说道:“这位叶施主自从来了就一直病着,听说路上遭遇流寇,受了惊吓,又跟家人失散了,整日病得昏昏沉沉的,神志不甚清醒。原本该想个法子给她看病,可赶上这场风雪,庵堂如今已经收留了太多灾民,小庵力量微薄,怕是再过两日庵中就该断粮了,实在无法照顾周全,贫尼正发愁呢。”

    谢让听出了老尼姑言下之意,忙说道:“感谢师太照拂了。叶姑娘如今能否起身,若能起身,弟子这就接了她下山看病。”

    老尼姑颔首:“这里是庵堂,男子不得入内,施主且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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