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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之遥小时候被关在院墙内,很少出府,其实他不生气。

    对于白轻轻的种种行为,府上的下人其实有许多闲言碎语,但他也不在意。

    他每日只是醒来、睡去,偶尔“看”白轻轻发疯,偶尔听那位不曾见过的继父在院外痛哭挣扎,问白轻轻为何不爱他。

    一切都是那么正常,一切也都是那么无趣。

    就像生活在一潭死水中,在无人察觉的时候慢慢腐烂,爬满绿苔,最后寂静地沉到水底。

    他每日无事可做,只有坐在院中望着天空,猜想着外面会不会有什么趣事。

    他的心一直平静得像那潭死水,就连风都吹不起半分涟漪。

    白轻轻总爱带他去佛堂里参拜,这倒让他觉得有些有趣,她这样的人居然会信佛。

    她去佛堂里一不求人生,二不问因果,只不停地祈祷着让他爹爹回来,回来爱她。

    这让年幼的路之遥将佛堂当成了姻缘殿,诸天神佛都是来看管姻缘的。

    也让年幼的他将情爱二字同“畜生”傻子”一类的词语归在一起。

    情爱,不过是个会让人扭曲本性、沉沦痛苦的东西,一旦拥有,只会陷入无无趣至死的境地。

    譬如他的娘亲。

    他不懂她为什么这么痛苦,既然如此想要,将人带回来关上不就行了吗?反正她也是这样的人。

    可她竟然会怕他爹爹难受?怕自己的本性会将他再次吓走?

    他倒是觉得有些好玩,白轻轻居然还有这一面。

    彼时的他不懂得什么是怕,就连死亡也不能威胁他半分,不如说他更期待死亡带来的未知。

    未知就意味着有趣。

    即便是他长大后也依旧如此认为,杀戮、痛苦都是趣味的来源,是他死水生活中唯一的变化。

    最多便是死,惧怕这个词从未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但现在似乎出现了。

    他思绪纷乱,睫羽颤抖,不敢相信自己当时竟还萌生了几分退意。

    有人在痛苦,但没有想象中的愉悦,只有无尽的心慌。

    万一当时白轻轻不是让她痛,而是取她性命,他或许都没有时间救她。

    好烦啊。

    路之遥半睁开眼,睫羽柔柔地覆下,笑意泛在嘴角,但他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烦躁。

    为什么总有这么多不相干的人来打扰他们?

    都杀掉就好了罢。

    “你站着做什么,坐下来啊。”

    李弱水伸手扯住他的衣袖,没用多少力便将他拉坐到了一旁。

    他俯身跪坐在床榻边,蒙蒙的眼中倒映着李弱水皱眉忍痛的模样,可这模样却进不了他心里。

    “痛吗?”

    他摸索着抚上李弱水的额头,只摸到了细密的汗珠。

    “还好。”李弱水蜷缩在榻,不停地做着深呼吸,还抽空看了他的神情。

    很平静,但笑容有些奇怪,像是有什么在拉扯的感觉。

    “我说的让人心安的方法,其实是要送你一个礼物,你肯定喜欢。要不要猜猜是什么?”

    她哑着嗓子转了话题,希望能将路之遥从这样的状态中拉出来。

    听了她的话,路之遥将注意力转到她身上,开始认真地想了起来。

    但思索许久也没什么头绪,他从没收到过礼物,自然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能作为礼物。

    “猜不出来。”

    他低着声音,趴到了李弱水的身边,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纷乱的思绪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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