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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言跪得太丝滑。

    脊背挺直,神色刚毅。

    配合着他那极其标准漂亮的腔调,颇有一番高风亮节意味。

    好像他旁边既没有倒在地上喊痛的牛顿,也没有四仰八叉,被李时珍压制得死死的秦金……

    他的眼中只装下了一个人,那就是唯一的陛下、朱厚熜!

    他长着舌头,只会讲陛下想听的话语。

    他长着脑子,只会想陛下指明的方向。

    先现在陛下的心偏向牛顿,那夏言也要偏着牛顿!

    嘉靖朝廷文官当狗,才能高升,一步一步爬上去,做阁老!

    朱厚熜赞许地看向夏言。

    这才是懂得进步的人,他仍然选择给其他尚书一个表态的机会,抬了抬手道:

    “夏尚书啊,你懂得窥探天道的正确路径,很好,但是这事情,你一个人,仅靠你的礼部,搞不定。”

    “这样吧……出钱的担子,你来挑。”

    君王给的责任,是期许与未来可能的权力。

    夏言立即感激地叩首谢恩。

    整个表演的完整度很高,教科书一般优秀。

    张孚敬不屑地扫过夏言。

    他脑子清明得很,上次他被迫辞官回乡,这位夏尚书夏公谨,也许不是主谋。

    但是,今年的这颗彗星,炒作者定有夏言一份。

    摇唇鼓舌之辈。

    实在让人厌烦。

    张孚敬收起下巴,摆出敌对的肢体语言,将脑袋偏向一边。

    夏言肯表态支持牛顿的理论。

    对张孚敬有好处,他看不惯,也默认了现状,不投反对票。

    朱厚熜倒是越看夏言这张,爬着细纹的中年帅脸,越觉得顺眼,紧接着就是一道旨意:

    “礼部今年还剩几个钱啊?朕还是觉得不够。”

    “这工部不是刚刚空了个缺吗?其他人托付着,朕不大放心,你就顶上去,暂管着工部尚书的印。”

    工部可是个肥缺啊!

    夏言的眼神中划过一丝惊喜,不过一场奏对,他站对了位置,就身怀两枚尚书之印,权力影响翻了一倍还多!

    权力永远不会简单想加。

    这便是投机最大的魅力。

    大喜大悲,此刻同现。

    如同一对纠缠的原子,密不可分,需要从对方处汲取极端的能量。

    秦金神色绝望。

    他花白的胡须,似乎瞬间因内心痛苦而疯长了几厘。

    他连听到朱厚熜罢免他的职务,都没有减少丝毫战斗牛顿的欲望。

    反正他一生起落几次,真不在意这官位。

    但是,当他听见朱厚熜如此轻描淡写地,把工部尚书的印章,也一并给了夏言这个一直在中枢做官的年轻人。

    他便窥见了一丝大厦将倾前,虫蚁啃食堤坝时颤抖的触角。

    士大夫的精神原乡……

    此刻磨灭了。

    秦金霎时卸了力气,仿佛筋骨皆断,只剩下表层皮肉粘连,无法再往四肢百骸中传递能量。

    “诸公皆盗世蠹虫尔……”

    秦金可以接受——

    当他挥起拳头向牛顿孤勇地冲撞时,在场没有其他人跟着他的脚步,帮帮场子。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他知道这些出来做官的。

    早就忘了自己初读圣贤文章时,胸中的少年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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