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追着衍空抽打过去。

    那是灰扑扑的棉布,沾水湿透,抖个弧,甩个圆,便被发劲贯通,仿佛获得了新的生命。

    周天吐纳,练气大成,便是要打破人体各个器官、组织之间的藩篱,在有意识的时候,练出一股随意流转的化劲。

    难办的是,人身钟天地灵秀而成,何等精微脆弱,若劲力游走到要害,稍有不慎,便会酿成走火入魔的恶果。于是千百年下来,经历代习武之人总结研究,又有种种方便法门诞生。

    水润万物,天下至柔莫过于水,摸透水的这一特性,便能任意操纵劲力、变化重心。若以水为媒介,劲力贯彻武器的每个角落,就能同时呈现出锋锐沉硬等效果。

    人身做不到练气大成,便将武器视为人身代替品,纳兰元述这一手束布成棍便是如此,打出周天吐纳的手段。

    仅练皮大成的他,此时布棍在手,几乎和真正二练大成的拳师没有差别,相比于九宫真人的神打催眠,自我暗示,更无破功隐患。

    较之宫宝森,他斗志更为坚定,对敌经验也更为丰富。

    此时程舟与衍空和尚,已经拼到最后一拳,两人同时打出右手。

    布棍如游龙,趁隙而入,以万钧之势砸落,直击目标天灵。

    却见衍空和尚再抬左手,鼓动层层劲风,衣袖猛然绷紧飞出,与布棍撞在一起。

    这是南少林三十六房的功夫,流云飞袖,以风化劲,同样能够打出练气大成效果。

    三方同时较劲,又是一声脆响,破布乱飞如蝴蝶,反作用力拉开彼此之间距离。

    如此争得一线,两人疾身抽退,一怪穷追不舍。

    “如果让两名鼠辈逃脱,老夫岂不被江湖同道耻……啊,吼!”

    似曾相识的场景,受过重击的脑部,隐约掀动记忆碎片,然话说到一半,就此戛然而止,代表蜕变已至最终阶段。

    嘶吼,咆哮,快捷无比的身形,电射一般在街巷穿梭,恍若重型压路机碾过地面,石头翻滚炸起,泥沙乱溅飞射。

    程舟与纳兰元述夺命狂奔,也不分什么南北派步法,每一脚都是竭尽全力施为,唯有如此才能迈开距离,在衍空的惊人速度下改换位置。

    省城纵向横向不过数里距离,从朝天观到新街河的直线路程更短,两人高低起落,狂奔不止,哪怕被暂时追上,也一粘就走,绝不恋战。

    饶是如此,等到祠堂在望的时候,皆已伤痕累累。

    不同于两名异类,体质特殊,纳兰元述终是不支,状态逐渐下降。

    衍空的野兽本能何其敏锐,当即打出两记推掌,气势有如狂浪,纳兰元述格棍发力欲挡,胳膊处伤口被扯裂,动作慢了一瞬。

    一瞬之差,纳兰元述整个倒飞出去,在祠堂墙壁留下大窟窿,撞得满地狼藉,一条命去了九成九。

    两人都难以维持均势,几次险象环生,只剩一人的话,很快便会轮到程舟落得相同下场。

    更糟糕的是,屋里煤油灯摔碎倾洒,火光未熄,烟气将起。

    什么陷阱,什么计划,转眼都成空流水,全做无用功……了吗?

    不!

    绝不!

    “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

    程舟暴喝如雷,不是宣泄情绪,而是呼唤提醒。他在提醒自己,天命已至,接下来的事情,必须办到!

    他那浑身肌肉高高鼓起,有规律地一收一推,尤其是腿部位置,一团红色极速扩张,那是激流般涌动的血液,几要把血管撑破皮肤。

    那是杨道人传下的,专属于二练大成的杀法,需要汞血银髓、金筋玉络撑持,才能打出的一记名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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