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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他的人从不是我,内务府把他变成行尸走肉,单凭枪和子弹都没法解脱。”
“应该是一种特殊的菌类,能够寄生在人体,逐渐向脑枢侵蚀。就好像树木患上虫害病,会被从树心蛀空,您受到暗算的那种烟土,也是出自内务府。”
“它下毒暗算,使您不能视事,又凌虐无辜,害人性命,既然走错路,就该付出代价。”
“杀人偿命,就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程舟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甚至可以说是不近人情,隐隐有批评他教子无方的意思。
老人睁开眼,凝视着罐中的异物,那是白少廷留在人间的最后痕迹,那东西已经变成一团无法辨认的菌团,甚至看不出是个首级模样。
他又将目光转向,与那程舟澄澈的眼神交汇,于是一个颐养天年的老人,就变成了一头睡醒的猛兽,亮出利齿,磨牙吮血。
他起身,步伐稳健,进身,一拳打出。
脊椎骨宛如绷紧的蛇身,从头到颈,每一个关节都发出清脆的响声,宛如逢年过节燃放的炮仗,热闹非凡。
程舟运掌化力,他尚不愿伤及这位年迈的对手,尽管力气不小,却收着劲打。
一掌拼一掌,手感普通,似乎并无特别之处。
老爷子似不留情面,打完一拳又一拳,拳头与掌心一次又一次碰撞,脚掌、腿骨、脊柱、肩膀、手腕……炮仗般的脆响渐渐减弱,仅剩全身骨节轻微的颤动,连绵成一片细微的音符,在晴朗的天色下,汇聚成深沉的雷鸣余音。
“嗯……不对!”
都说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其实在拳经记载里,呼吸、皮肤、筋肉带来的力量,反而被归纳在一类,是一团张扬的火。
唯有脊骨不同,它是人身支柱,它是气血源头,有着更崇高的地位,自骨髓出来的力量,如水一般,润物无声。
白老爷子打出的拳劲,恰如火焰炸开,化成了绵绵细雨、涓涓细流,性质在这一炸之后,变得截然不同。
道家以铅汞喻丹,武术用铅汞喻骨髓,道理是一脉相承的,铅需要包着汞,松紧自由开阖。
水火交融,方可炸裂成金丹,雷声滚滚,才能起落出震力。
“再来!注意点,别被打死了!”白老爷子脚步放缓,语气虽平淡,却透露出不容小觑的威严。
他的攻势虽不如先前咄咄逼人,却更加凌厉,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化为武器,被他随心所欲地运用。
程舟两脚稳立,凝神细听,尽量用掌挡招,掌心每一次触碰,都能感到频率极低的震感。
这是用肉眼看不出来,唯有亲身体验,才能清晰感受的奇特状态,一种不分每一块骨头都在共鸣、无有差异的频率。
白老爷子打的拳路很杂,各家各派的招式被化用出来,几乎没个主次之分,只有那股骨髓织就的炸劲一以贯之,撼动程舟的架势,身心为之同震。
但他气力不如人,技巧也比不上,每一记杀招使出,都被轻易破解。
渐渐地,雷音也消停了。
白老爷子回到太师椅上,深深呼出一口气,绵密的汗珠布满了他的皮肤,丝绸衣料被汗水浸湿。
他从一头猛兽,再次变回了那位人畜无害的老人。
程舟抱拳一礼,白老爷子眼也不抬,坦然受之。
四大练的每一项,既需要先天的禀赋,也需要后天的辛勤,无一不是门槛极高。
其中练骨的过程最为刻骨,盖因骨骼深藏人体之内,远不如皮肤、肌肉来看着直观,且许多功能都是影响深远,没法带来立竿见影的变化,得靠反复的练习,由量带来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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